第16章 意外之人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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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知道難為他了，就撓了撓腦袋：“很貴吧，你想我了就和我說一聲，我飛回來看你。”
“大畫家怎麽能這麽任性？”宋騰笑了，然後揉揉她的頭發：“不用擔心我的事，我現在和別人合夥開公司，剛剛做成了一筆生意，所以資金很充裕。”
封景一直知道宋騰很厲害的，所以聽他那麽說，她對他的崇拜感近乎達到了頂點。
她星星眼的看著他，然後道：“這麽棒呀，那我給你接風洗塵吧，待會我帶你去見我的朋友好不好？”
他答應了，那是他第一次願意融進她的圈子。但是，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他的體貼紳士，都讓她周圍的人對他印象頗佳。一個小妹妹花癡的問她，宋騰是不是來自東方的王子？封景聽了哭笑不得，哪有穿不到兩百塊T恤的王子？
那只是一個開始。他的生意越來越順風順水，資金充裕了，他來看她的次數開始變多。封景覺得，他們的距離越來越接近，很快她就能帶他去見他的爸爸，然後和她永遠在一起。
只是快樂過後，迎來的就是最破敗的結局。封景怎麽都沒想到，宋騰那些年的體貼溫柔，都是摻著利刃的蜜糖。待她飲盡的時候，才發現身體被刺穿了。
心臟一陣刺痛，突然她覺得有人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夢境中的世界慢慢變得模糊了，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宋騰正看著她。
封景有些迷茫了，眼前的他和過去的他模樣無異，她有些分不清現實很夢境。
“到了，該下飛機了。”
語氣很平淡，是最平常的提醒。她都要萌生出錯覺，仿佛他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這次出來不過是為了旅行。
但是黑白一片的世界，還是提醒了她。
封景喘了幾口氣，然後手撐著站起來。她步子很急，宋騰在後面跟著，眼見著她要一腳踏空，宋騰忙拉住她。
“怎麽還這樣，冒冒失失的？”
封景掙脫開他的手，然後固執地往前走。
她找到酒店，然後迅速地辦好入住手續。她知道宋騰也在這裏，所以她像躲避瘟神一樣，迅速地跑回房間。
不該是這樣的，她來這裏不是受他折磨的。
思來想去，封景拿出手機發了條訊息給他。
“不要跟著我。”
“好，你註意安全。”他回覆地很快，封景倒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幹脆。
凡爾賽是她過去常去的地方，這裏的文化氣息非常的濃郁。古典主義的建築風格，還有周遭行人自由爛漫的靈魂。封景背著包，一路上走走停停，耳邊總能聽到愉悅的笑聲。
她找了一個看夕陽很棒的長椅。雖然眼裏灰蒙蒙的一片，但封景覺得這倒別有一番滋味。
就像自動加上了黑白的濾鏡，她現在眼裏的風景，都充斥著年代感所帶來的美感。
她拿出畫板，筆在紙上勾勒。她很喜歡古典主義的建築，那精美絕倫的線條，就像是舞蹈家的身姿。一幅畫很快就勾勒出來了，建築背後是夕陽，角度取得恰好。不過封景還是稍稍有些遺憾的，如果能上色，必定更加完美。
“好美妙！”封景聽到耳邊響起標準的法語，稍稍擡頭就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一臉崇拜地望著她。
“謝謝。”封景脫口而出，一切都是很自然。
“你的口音好棒，我都以為你是本國人。”
“我在這裏學習美術。”
“難怪畫的那麽棒，我喜歡畫畫，但我沒有天賦。”
“如果喜歡，就盡力去做。”封景微微笑著，見她一直盯著她手裏的畫，封景把畫遞給她。
“送給你。”她說。
“可以嗎？”那個小姑娘說話聲提高了幾度，然後一臉雀躍的接過。
“嗯。”
小姑娘高興壞了，然後手舞足蹈地遞給她一個小籃子。
“我親手做的蛋糕。”
“好好看。”封景讚嘆：“我也嘗試過，不過都是災難。”
“你的手是用來畫畫的，不適合這種事。”她固執地說。突然，她把臉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道：“你今天會有艷遇。”
封景懵了。
“有個很英俊的男士，一直在看你。”
封景尋著她的視線望去，就看到某個人正在路邊的咖啡店裏買咖啡。
他眼神亂瞟，對上她的視線時，宋騰一楞。
應該又要惹她生氣了吧！宋騰想著，還是不要跑比較好。與其鬼鬼祟祟的，不如大方迎上去。
她的眼睛這樣，他怎麽放心她一個人？
見宋騰朝著她走來，小姑娘鼓著嘴巴歡呼。
“好帥！你的艷遇時刻，要珍惜哦！”說著就跑開了。
封景定定的站著，閉上眼深呼吸。
應該不是艷遇，而是冤家路窄吧。
☆、第 49 章 暫時失明
封景瞧著他走上來, 想都沒想到就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宋騰摸了摸鼻子, 也不多說話，只是灰溜溜地跟在她後面。
以前他們在一塊的時候, 他也是習慣走在她後面。用他的話來說，能時時刻刻盯著她，他比較放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有和他共同回憶的地方了，封景一直心神不寧。她開始懷疑，這一趟出來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了。
“唉, 這不是封景嗎？”封景一楞，定了定神回過頭，竟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肖芳？”封景面露驚醒，上前一步道：“你怎麽在這裏？”
“和我老公一起出來旅游的。”她笑意妍妍，然後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宋騰，微笑道：“也和你老公出來玩啊，感情還是那麽好。”肖芳和封景已經有好些年沒見了，所以不知道她的情況也屬正常。封景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肖芳當初見證了她和宋騰的感情，如今在這樣的情況下偶遇，當真是尷尬又難堪。
“我老公去見他的客戶了，我閑著無聊就出來逛街，要不我們一起喝個咖啡吧。”
封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肖芳原本要和宋騰打招呼的，哪知道封景一直拉著她，這讓她有些意外。
而宋騰表情也不自然, 視線落到別處去，似乎是在逃避著什麽。
“你們.....倆不在一塊了？”肖芳啞然，不敢置信地望向離她們最遠桌的宋騰。
“怎麽會，當初你們明明......”
“都是假的。”封景自嘲地笑出聲：“他演技可好了。”
肖芳不能相信的搖搖頭，當初宋騰是真的把封景捧在手心裏寵。那麽一個冷面的男人，可會在封景彎腰逗小動物的時候，露出寵溺的微笑，會在封景生病的時候，整日整夜的照顧著。如果是假的，那他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肖芳，我現在過得可慘了。什麽都沒有了，都是拜他所賜。”封景垂下眼，低聲訴說著。
“那他現在還......”她望向另一側的宋騰，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樣。突然的擡眸，也是把視線投在了封景身上。
“他有神經病。”封景言簡意賅地咒罵著：“又或者當初演戲演的久了，所以產生了分裂。”
肖芳徹底地糊塗了，她一個看客，實在不能理解這個中的是是非非。
“不說他了，你呢，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肖芳依舊有些不自然，卻還是露出溫婉的笑容，柔聲道：“我老公人很好，我們現在在孕育第二個孩子。”說著她撫上平坦的小腹，那是屬於幸福女人的動作。
封景被觸動到了，感覺喉嚨口發澀。盡管如此，她還是衷心的祝福了她。
“恭喜你了，第一小朋友是男孩女孩，像你嗎？”
肖芳把第一個孩子的照片給她看。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頭上夾著好看的發卡，臉紅撲撲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都那麽大了啊！”
“是啊，我剛畢業我們就結婚了。原本還說要做個畫家的，結果現在在個興趣班教人畫畫。”
“不是挺好，沒有工作壓力，家庭還和睦。”
她和宋騰的那個孩子，也是在她剛畢業的時候有的。查出來懷孕的時候，封景心跳快的都要停了。她爸雖然疼她，卻也管得嚴。要是知道她未婚先孕，肯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的。
可她那時候，卻是切切實實的開心。開心自己有了宋騰的孩子，和他有了更深的牽絆。
她是準備等宋騰向她求完婚才告訴他的。她看到宋騰定的鮮花，也偷看到了他買的戒指，出事的前一個晚上，封景失眠了。她腦海裏一直勾勒著明天的場景，宋騰單膝跪地，為她套上戒指，一個簡單又溫馨的儀式......
可是等來的，是家破人亡......
肖芳的手機響了，她低頭去看的時候，封景的指尖摸上眼角。她很快就把手縮了回去，指尖上的水珠，她微不可露地抹去了。
“我老公。”肖芳面露歉意：“待會有個客人要見，他來接我了。”
“正事要緊。”封景起身後，肖芳主動要了她的聯系方式。
“以後有問題和我聯系，有時間的話我們多聚聚。”
封景點頭。肖芳走出咖啡店，透過玻璃窗，封景看到了一個體格高大的男人。他的臉很粗獷，不是肖芳喜歡的類型。但是在面向他的時候，肖芳的臉上綻開了最幸福的微笑。
他攜著她的腰，扶她上了車。封景定定地望了會，直到那個男人又站到了她的身側，她才回神。
“早點回去吧，明天我們去醫院。”封景沒有接他的話，兀自轉身。出去的時候，她腳下一絆，險些摔倒，幸虧有後面的人拉住她。
“鞋帶開了。”宋騰邊說著邊彎下腰，封景低頭看了他幾秒，突然臉色一變，腳用力一擡。
腳尖不偏不倚撞到了他的鼻子，封景看到有液體留下，雖然看不清是什麽顏色，但她知道那是什麽。
憋著的氣，瞬間舒暢了許多。
宋騰沒有立刻去擦，而是迅速地替她把鞋帶綁好。等處理完以後，才拿出紙巾止血。
“好受些了嗎？”宋騰問。
封景冷冷一笑，沒有理他。
怎麽可能夠？她走上馬路的時候，腦子裏混亂一片，車子行駛的聲音到了她耳朵裏，成了最刺耳的雜音。
封景覺得腿好沈，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就要倒下了。
世界突然一片漆黑，封景覺得像是踢到了什麽障礙物，身體重重地到了下去。
疼，不知道什麽東西撞到了胃，她現在覺得身體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她格外的想吐。
“封景？”見她摔了，宋騰小跑著跑過來，將她扶起來，細細地查看她。
他臉色煞白，心臟躁動的厲害，深怕她哪裏摔壞了。
可過了幾十秒，他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封景的眼睛雖然睜著，卻毫無神采。宋騰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但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宋騰臉一下子慘敗一片……
醫院
等待檢查結果時，宋騰的背一直是佝僂著的。他呼吸急促，手也一直在抖。他很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和她重逢後，他一直在體驗什麽叫害怕。但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讓他頭皮發麻。
這次，他不是聽她口頭說，而是切切實實的目睹了。
封景瞎了，什麽都看不到了。
醫生出來後，宋騰透過縫，看到她正在熟睡。雖然眼睛舍不得從她身上離開，但宋騰明白此刻最重要的事是什麽。
“她的視神經病變了，目前我們這沒有特別好的治療措施，只能保守治療。”
“這次應該是暫時性的失明，原因應該是壓力太大。現在，讓她按時服藥，並且要保證心情的愉悅。”
暫時性三個字給了宋騰短時間的救贖。他稍稍舒了口氣，但心依舊提著。
她的眼睛，在這似乎無法根治。
封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關系，這一覺她睡了很久。宋騰拿熱毛巾給她擦手，擦臉。
她好像又瘦了，手握著，骨頭格外的膈手。
宋騰在心裏默默地嘆氣，得想辦法把她養胖些才好。
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急亂投醫了，他竟然天真的覺得，封景只要多吃東西就會好。
她睡著的時候很安逸，但醒來以後就完全變了。封景睜開眼睛，發現一片漆黑，她恐懼地尖叫出聲。
“沒事的，醫生說是暫時的，會好的，會好的。”宋騰不斷地將自己的語氣放柔放慢，不住的安慰她。其實他現在也頭痛欲裂，但是封景這情況，要是他再倒下，就真的滿盤皆輸了。
封景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一臉的無助。
“剛剛付紹江打電話了，我給接了，說由由想你了。”
封景迷茫的臉上有了一絲反應。她擡起頭，出聲道：“我要和由由說話。”
“我給你撥。”
他撥通了那個號碼，然後把手機放到她手上。封景顫顫巍巍地將手機放到耳邊，響了幾聲後，付紹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封景，你那邊情況怎麽樣啊，要不要緊？”
封景醞釀了下情緒，鎮靜地說道：“，由由呢？”
“哦，我這就讓他來聽電話。”
“來，兒子！你媽想你了！”
“媽媽，媽媽！”
聽到了那脆生生的童音，封景放松了不少。她微微笑著，輕聲說：“由由？”
“嗯嗯，乖。”
“乖就好，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哦。”
付紹江接過電話的時候，又問了她情況。封景怕他知道她出事了，情緒會影響到由由，就撒了個謊，說自己一切都好。
掛電話後，封景又陷入了一種很空的狀態。宋騰也不敢打擾她，就陪著她。
晚上的晚餐，宋騰是叫人把菜送來的。封景感覺鼻尖那有熱氣，還有甜絲絲的香味。
“你最愛喝的甜牛奶。”
封景手頓了頓，才伸手接過。喝的時候，封景覺得喉嚨口那暖乎乎的，非常舒服。
可等宋騰把飯菜端到她面前的時候，他臉上明顯有了抗拒。
她不喜歡這樣被他照顧的感覺，這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廢物。
宋騰停了幾秒，定聲道：“你現在營養不夠，不多吃點視力沒辦法恢覆。”說這話的時候，他語調強硬了不少。
封景慢吞吞的摸上飯勺，宋騰先她一步。
“我來吧。”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章把作者的屬性徹底暴露，最愛女主虐身男主虐心的文文。不過感覺世界不太美好，下篇文章想寫篇甜甜的文，算是送給自己的結婚禮物。女主是個非常迷信的主(∩_∩)
☆、第 50 章 愛
封景雖然也看不見過幾次, 但沒有像這次這樣, 時間那麽久。
已經過去三天了，可她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單調枯燥的生活, 近乎把她弄瘋。她時常會舉著手在眼前亂揮，封景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麽，或許是不甘心吧。
“醫生說是暫時的，你放松心情，會好的。”
宋騰餵她吃完粥後, 用毛巾給她擦了擦嘴。封景沈默了很久，才開口:“我想出去。”
宋騰知道她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就安慰她：“醫生說你的情況穩定了，待會去做個檢查就可以出院了。”
“想去哪裏？要不要去你以前最喜歡的店裏吃甜點？”
宋騰以為她會拒絕的，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店裏很幽靜，鼻間縈繞著甜點甜美的芬芳。封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自從看不見了，她的身體就犯懶了, 時常會覺得困。
想給自己提提勁，封景舀了一勺蛋糕放到嘴裏。不是特別的甜，微微發苦的口感是她以前最喜歡的。她記得以前宋騰說她是生來不知愁滋味，才會喜歡這類苦苦的東西。
封景皺起眉頭，然後把勺子放下了。宋騰見她吃了一口就不吃了，有些擔心地詢問：“是味道不好嗎？”
提拉米蘇是她以前的最愛，可現在看樣子，她似乎並不怎麽滿意。
“我想吃馬卡龍。”封景執拗地說。
“你.....以前不是嫌棄它太甜了嗎？”
“我變了。”她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 宋騰嘆了口氣，默默給她點了。
她也不配著茶吃，就一口一口的把那膩的要死人的東西塞到嘴裏。封景以前是不喜歡這種甜的，只是她舌苔像是出了問題似的，一直有苦味。吃了這個，她才覺得稍微好受點。
大概是吃得太快了，封景噎了一噎。宋騰忙給她遞茶，她喝了一口後，氣才順過來。
喝完茶，封景慢慢地將茶杯放下，又紙巾擦了下嘴。動作優雅又從容。
她總是這樣，能瞬間進入角色。以前朝著鬧著要跟他去路邊吃燒烤，吃了滿臉油光後，她又能迅速地拉著他去品牌高定店取她的禮服去參加宴會。
宋騰那時候還問她是不是有兩種人格，她和他說那是習慣。兩種生活她都喜歡。每每說到這，她就會笑的眉眼彎彎，然後撒嬌般的勾上他的脖子：“你喜歡我哪種樣子，我就可以變成那種樣子了。所以宋騰，安心大膽的喜歡我吧！”
聽到她這樣的話，他不是不感動的。以前為了報覆而接近她，他以為封建華的女兒也是個自私的主。但誰知她爸爸把她保護的太好，象牙塔裏的她單純又可愛。
她表達愛意的時候，從來都是很直接的。
“你叫宋騰是不是，你總是出現在我們系，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爸爸要我出國去學畫畫，雖然我很想去，不過超級舍不得你呀！”
“宋騰你還不來巴黎看我，我跟你說了機票錢我出呀!”
宋騰頭疼欲裂。他摸索出藥瓶子，打開來吃了兩粒。
封景雖然看不見了，但聽覺卻變得很靈敏。她知道宋騰有毛病，但憑他不甘於示弱的性格，在她面前吃藥，恐怕是身體真的撐不住了。
他的喘息聲變得有些重。封景也沒說話，就這麽等著。待他氣息變得平穩了，她開口詢問：“身體不舒服？”
她願意同他對話，宋騰竟然覺得欣喜若狂。
“還好。”他語調有些打顫。
知道他沒有說實話，封景也不點破。兩人又面對面尷尬的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封景出聲打破了沈默。
“我想去看鴿子。”
“好。”她想要什麽，他自然都是答應的。
封景坐在廣場前的長椅上，宋騰把剛剛叫人送來的披肩給她披上。封景聽到有鴿子在她身邊撲騰，吵鬧聲讓她覺得自己多了點活氣。
他知道她喜歡，就拉起她的手，在她手上放了一把玉米。鴿子很快就撲騰上來，吃她手裏的食物。
封景覺得手裏沈甸甸的，鴿子啄她手裏的食物時，手間的觸感很溫熱，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鴿子。
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宋騰知道她喜歡小動物，想了想，他開口：“我這裏的房子裏有很多動物，待會帶你去看。”
以前，她跟他說過想在這裏定居，並且養一屋子的動物。宋騰在聽了她的想法後，就著手準備了起來。
那時候他有一個很懦弱的想法，就是能拖一刻算一刻。他希望他永遠找不到她父親的漏洞，能就這樣糊裏糊塗的過下去。
但結果總是事與願違。
見她不答，宋騰又加了一句：“聽話，你現在的情況住在酒店裏不合適。”
“那裏能好，你會喜歡的。”
他自認為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但封景還是輕而易舉地激起他的情緒。
“你說怎樣就怎樣吧，我這個樣子，也做不了什麽。”
封景一臉的無謂。她仰起頭瞇起眼睛，似乎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入v 三章大肥章，大家多多支持哈。在考慮啥時候給宋先生來個大虐，然後讓他們安心過個日子，但細想想，這樣太便宜他了。就算結了婚，也要讓宋先生跪搓衣板，必須的！！！
☆、第 51 章 覆明 v後第一章
宋騰的那套房子買在比較偏僻的地方, 但是景色卻很美。外面是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樹, 車子開過去的時候，陽光從葉子縫隙裏鉆過, 細細密密的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張金色的網。封景覺得身上暖洋洋的，不知不覺間，竟有些昏昏欲睡。
車子停下的時候，宋騰先下了車, 眼前的景象讓他十分滿意。
屋子前的花都開了，藤蔓也爬上了他特地搭的秋千架。看樣子，他所托之人，辦事非常的牢靠。
唯一不足的，就是她看不到眼前的場景。宋騰稍稍有些黯神，卻還是強打著精神，將手伸到車子裏，扶她起來。
花園中間是一條小道, 他用的是最防滑的石材。因為他一直都記得，她走路不看路的缺點。如今，這條路也很適合她現在的狀況。
“你左手邊那有個秋千，以後每天你都能坐在那曬太陽。”
這時候，屋子們吱呀一聲推開了。
“宋先生，茶已經都擺好了。”
“謝謝，秦伯。”他是這所屋子的管家。是個十分有責任心的老人，宋騰一年有一個月的時間在這度過, 其餘時間，他都是教給秦伯打理的，他辦事他十分的放心。
封景坐在桌前喝茶，紅茶的口感非常的好，她忍不住多喝了幾口。
宋騰看得出她很喜歡，就讚揚道：“秦伯泡茶很有一套的，喜歡的話就多喝點。”邊說著，他將茶點推到她面前，封景手摸索著，拿起一塊放到嘴裏。
她眼閉了閉，睫毛稍稍的顫抖。
是她喜歡的味道，和以前學校後面的私人小館做出的味道很像。但是自從那家人搬走後，她就再沒吃過這個味道。
宋騰舒了口氣。這個餅幹，不知道折騰了秦伯多久。雖然他擅長制作料理，但想要做出和那家店一模一樣的味道，還是有些難的。前幾年他來這制作的時候，秦伯一遍一遍的做，他一遍一遍的吃，然後告訴他哪裏還有不足，哪些地方需要改進。嘗試了近一個月，他們終於把那個味道做出來了。
宋騰也不知道當初是在執拗著什麽，報仇沒有給他帶來想象中的快樂，反倒讓他一次一次的陷入夢魘中。因此，他每年都要抽一個月的時候，到這裏來休整。執拗地將這裏裝修成她喜歡的樣子，她夢想的花園，夢想的秋千架，還有簡易的覆古風。他想抓住曾經的感覺，這裏是他的安樂窩，他每年有一個月的時間在這盡情的思念曾經的往事，然後其餘時間，他又恢覆成那個生人勿進的宋騰。
那段荒唐的感情，他只允許自己回憶一個月。
封景突然覺得腳下毛絨絨的，還沒等她多想，宋騰就出聲道：“兮兮看上去很喜歡你。”
說著他將地上的貓抱起來放到她懷裏。感覺到懷裏沈甸甸的，封景伸手摸了摸，從輪廓上看，應該是只貓。
她很喜歡小動物的，她以前也養過一只，不過那時家破人亡，那只貓不知跑到了哪裏去。
她歡喜的抱著，開心地梳著它的毛。小貓咪大概是舒服了，在她懷裏喵喵喵叫喚。
“這裏還有幾只拉布拉多和鸚鵡，你無聊的時候可以逗他們玩。”
封景沒有應他，宋騰也不強求，只要她高興就好。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在這裏度過的時間，的確是很愜意。
這裏的陽光很溫暖，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和紅茶香。封景做的最多的，就是在花園裏的長椅上，抱著貓咪曬太陽。
那是她理想中的生活。
“宋騰，我們以後要常來這裏度假。房子你要給我準備一個花園還有秋千架，還有，裏面要多養幾只小動物。”曾經，她不知道多少次勾著宋騰的脖子，跟他勾勒他們未來的人生的藍圖。
這些，他應該是花了心思的。封景覺得，她駐在心口的那道城墻，似乎斷了一個小缺口。
就這樣被打動了嗎？封景深吸一口氣，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知道他有多麽會俘獲人心，可偏偏還是忍不住深陷了進去。
她將貓咪放在秋千上，手撐著自己站起來。宋騰讓她有事叫他，但她也不想完全成為一個殘疾人，從這裏到屋子不過十來米路。這兩天她走的次數多了，已經能摸索出個大概了。
封景一邊走，手一邊摸索，以防自己撞到障礙物。好在，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她摸到了們把手。
剛要把門打開，她就聽到宋騰驚慌的聲音。
“沈穎怎麽了？”
封景動作一頓。
“為什麽會讓她發生這樣的事，你們這麽多人都看不好她嗎？”
“有沒有脫離危險了？”
......
接下來的話，封景沒有仔細在聽。她背過身去，身體靠在們上，心裏把事情猜出個大概。
沈穎，怕是做了傻事。
她的狀況，封景從付紹江那裏聽到了一些。說沈穎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好，宋騰將她送到了一個私人的療養院。她沒有去刻意打聽她的狀況，不過她不用猜也知道，宋騰是不會虧待她的。
即使在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沈穎都是讓封景有些介意的存在。哪個女人，喜歡自己男人身邊的小妹妹呢？
但現在，沈穎的名字再次出現，讓封景心裏有了一絲怨恨。
她不會忘記她對由由做的那些事。
這時候，背後的們吱呀一聲開了。封景的背靠在上面，由於慣性，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對於她的突然出現，宋騰是嚇一跳的。
他忙伸手扶住她，焦急地問：“你怎麽自己走過來了，萬一摔倒了怎麽辦？”
封景此時已經將所有情緒隱藏下去了，她神色倦倦的，然後說：“我困了，想睡一會。”
“你應該叫我或者秦伯。”宋騰皺著眉說：“萬一摔倒了怎麽辦？”
封景沒有回答他。宋騰也不多問，扶著她進了房間，幫他蓋好被子後，宋騰轉身出了房間。
封景用被子捂著頭，她郁悶的想，倒不如這樣一了百了來得好。
晚餐的時候，氣氛沈默了不少。換了以往，他都是要跟她扯東扯西，但今天卻一句話都沒有。
封景猜，他應該是為了沈穎的事情。
想必他現在心如急焚，應該是迫不及待地要飛回去看看了。她睡得很早，但是隔壁屋子的動靜，她還是聽到些的。
宋騰應該是在跟誰打電話。封景的將被子將半張臉遮起來，聲音蓋過去不少。
她要睡了，不想再多聽這些有的沒的。
第二天她起來，睜開眼的時候，竟然意外的發現自己看見了。
剛睜眼的那一刻，光線讓眼睛很不適，封景微閉著眼，適應了好一會才將眼睛完全睜開。
封景不敢相信地伸手在自己眼前揮了揮，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
真的......看見了。
她慢慢地起身，害怕動作太大，又讓這金貴的眼睛出什麽問題。她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努力將情緒平覆。
她下床，打量了屋子裏的陳設。窗子旁邊有一個畫架，窗臺上放了一盆綠植。床的左邊有一個大的書架，裏面都擺滿了精裝書。
正對面，是她的自畫像。那是她十七歲的時候，給自己畫的畫。不過那時候家散了，她什麽都沒有帶出來。
她下床，撫摸著那幅畫，畫的底下有兩個簽名。
是她和她的父親。
“等我家景景以後出名了，爸爸的名字就再也簽不上咯。”
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封景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那時候除了幾件衣服，什麽都沒帶出來，她以為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父親留下的痕跡了，她摩挲著畫上的簽名，有種失而覆得的喜悅感。
“爸爸，我現在過得很沒出息，沒有成為大畫家。”
“你看看，沒有你給我保駕護航，我什麽都沒做成。”
封景的眼淚一直流，很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的哭一場了。
擦幹眼淚出了方面，不遠處的餐桌上，有氤氳的熱氣，是秦伯準備的早餐。
“封小姐您醒了，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用餐了。”
封景沒有立刻回應，對方又加了一句：“宋先生出去了，所以今天您要一個人用餐了。”
出去了，應該是回國看沈穎了吧，封景心中了然。
秦伯這時候來扶她，封景沒有表現出自己覆明了，任憑他將她扶到餐桌。等她坐定，秦伯加了一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叫我。”
封景點點頭。
一口口地將早餐吃完，封景擦了擦嘴巴。她擡頭張望了一下四周的擺設，是她喜歡的風格，不是宋騰喜歡的。
他的做法總是充斥著矛盾，封景覺得，和他在一塊，大家都累。
既然看見了，她想出去轉轉。
原本也沒想轉多久，所以她沒有告訴秦伯。
外面的風景很美，兩邊的大樹，和她讀書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很像。
靠在一棵梧桐樹上，封景選了一個景，然後開始寫生。幾筆下來，一棵樹的輪廓就出來了。她滿意的笑了笑，基本功沒退步。
她一畫就忘了時間，開始細細的修繕。樹幹的輪廓和葉子的脈絡，她一點點的填充。
這一畫，她就忘了時間。
想著會讓秦伯擔心，她忙跑回去，一進去就看到宋騰坐在秋千上，手撐著頭，頭痛欲裂的模樣。
“你.......怎麽了？”
宋騰猛地擡頭，眼睛裏都是紅血絲。
“你......去哪裏了？”
宋騰踉蹌著起身，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疼.....”封景皺皺眉。
宋騰剛要說她，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腦袋一片空白。
好一會，他才顫巍巍地開口：“你......能看到了？”
“嗯。”封景點頭。
宋騰手離開了她的肩膀，嘴角肌肉抽動了幾下，然後他蹲下來，笑出了聲。
那模樣，似乎比她還高興。
☆、第 52 章 無言 v後第二章
“你不應該亂跑。”宋騰的脾氣早就去了一半, 看到她覆明了, 他真的是欣喜若狂。那一刻，胸中溢出來的喜悅, 讓他的心臟好似要爆炸一樣。
“我原本只是想出去一會的，結果畫畫忘了時間。”
宋騰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摸了摸她頭發：“還是老樣子，一畫畫就忘了時間。”
親昵的語氣，好似他們過去最恩愛的時刻。這話一出口, 兩個人都有些楞神。
宋騰輕咳了一聲，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想著不能讓氣氛就這麽沈悶下去，宋騰又出聲道：“秦伯很擔心你，他覺得是自己失職了。”
他的話讓封景有些愧疚，她的確不該這樣。秦伯這樣招待她，她不該讓這樣一個老人操心。
“我去跟他道個歉。”封景說著，就掠過宋騰，朝屋子走去。
宋騰望著她的背影, 拳頭握了幾握，最終放下了。
不管她是生他的氣，還是討厭他，只要她好好地在他的面前，他就心安了。
封景走進屋，看到秦伯焦急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她抿抿嘴，上前道：“我回來了，秦伯。”
“封小姐！”他面露驚喜：“您上哪去了, 宋先生和我都擔心死你了。”
“我去外面晃了一晃，外面的梧桐樹太美了，我畫畫忘了時間。”
“您.......這是能看見了？”
封景撓了撓頭：“是的，突如其來的，我自己也很驚訝呢。”
“那真是太好了，宋先生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封景不是很想提有關宋騰的事，於是她找了個話題搪塞過去。
“秦伯，您的咖啡和餅幹味道太好了，能教我做嗎？”
“當然可以，想做的話，現在就跟我來吧。”
封景跟著他去了。廚房的東西很齊全，秦伯拿出茶具和紅茶。
“泡茶的水溫度一定要夠，等茶水顏色變了以後，然後根據自己的口感加糖和奶。”
“您泡的茶，非常合我的口味。”
“宋先生每年來這，都會和我研究。餅幹和茶的味道，都是他一遍一遍試吃後改良的。”
封景微微楞神，那個味道，的確是記憶裏的味道。
“以前我以為是他挑剔，見到您以後我都明白了。”
“剛才您不見了，宋先生非常擔心，他出去找了您一圈都沒找到，就快要報警了。”
“我......出去轉了一下，這事是我不好。”
秦伯微微笑著：“秦先生一直以來都是很獨立獨行的人，所以看到他為您的事那麽牽絆，您在他心裏的地位一定不一般。”
封景揉著手裏的面，心裏翻騰。
“秦伯，我們兩個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怎麽都扯不平。所以，不適合了。”
“做餅幹吧。”她笑笑，然後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對方知道她沒有談下去的興趣了，所以沒有再多言。
烤餅幹的空當，封景出去喝了口水，就見到他在屋子裏，焦慮地轉來轉去。
“擔心沈穎的話，就回去看看吧。”
宋騰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她。
“怎麽可以，你的眼睛還沒有完全好。”
“她的情況，應該比我糟糕多了吧，她那麽喜歡你。”封景語氣壓低了些，然後背過身倒了杯白水，一飲而盡。
她心裏悶的厲害......
“我前段時間身體狀況也不好，所以沒去看她，我......沒想到她會病的那麽厲害。”
“她的病好不了了，除非你時時刻刻陪著她，讓她擁有你。”
她的話裏帶刺。宋騰皺起眉，出聲道：“封景！”
“你別對我大小聲，你知道的，我看她很不順眼。”
“她做的那些事情，別指望我對她說什麽好話。”
宋騰拿她沒辦法，只能低聲下氣地說：“我知道你討厭她，但是你該知道我現在想的只有你。現在你的身體，才是我考慮的第一位。”
“七年前不考慮，現在開始考慮了？你這人的反應，是比別人慢一拍嗎？”
“封景。”
“你別跟我說話，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封景說著跑上樓，撲在了床上。
知道宋騰這些年想她的時間越多，她心裏就越矛盾。
但凡他當初為她考慮一點，她也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
她坐起來，看著墻上的畫，心裏情緒波動的更加厲害。
如果爸爸沒有死，如果他只是被關在牢裏一輩子，她心裏也不會有那麽多怨恨。
這時候，門被敲響了。
宋騰執拗地敲了十幾下，封景都沒有開門。大約過了要十分鐘，門口才有了腳步聲。
他終於離開了。
晚上，秦伯喊她下去吃晚飯。
因為和這個老人關系不錯，所以封景沒有拒絕。待她下了樓，才發現宋騰不在那。
“宋先生有事情，所以今天不回來了。”
封景沒答話。
“是德國來的一個治療眼睛的專家，不過他在這裏不多停留，宋先生現在趕過去，希望他能留下，幫您看一看。”
封景嗯了一聲，然後默默地低頭吃法。
她早早地上床休息了，所以宋騰什麽時候回來的，她也不清楚。
第二天她下了樓，就見宋騰已經等在那了。他臉色看上去發白，精神也不是特別的好。
“封景，我們馬上轉去德國，那裏或許有治療的辦法。”
她看向他，然後笑笑：“你去見的那個專家，說了覆原的可能性很小是嗎？”
宋騰.......
他沈默了片刻，然後繼續說道：“別放棄希望封景，就算沒辦法痊愈，我們也要想辦法，不讓狀況在惡化下去。”
“我去。”她言簡意賅的說著，又問了他一聲：“現在就出發嗎？”
“明天吧。”
封景點頭，然後繼續道：“我想回學校看看。”
“我陪你。”
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封景背著背包，踏上了那所學校。
學校裏充斥著藝術氣息，時常能看到有人架著畫架寫生，那也是封景以前最喜歡的事。
她找了個小坡坐著，宋騰陪她一起。
“爸爸以前很少來這裏看我，因為他很忙。”
“我雖然很喜歡這裏，但是沒有家人陪著還是會覺得很寂寞。每次看到同學回家，我就很羨慕。”
宋騰知道她這是想念親人了，可他問不出口。
“宋騰，如果我們不認識就好了。你那麽厲害，為什麽一定要通過我來報覆我的父親呢，你應該能找到更多的辦法。”
沒有什麽，是比自己的愛人害死自己的父親，更悲慘的事了。
她的語氣很平淡，一點情緒都沒摻和進去。但宋騰覺得，心臟痛得要炸開。
他何嘗不後悔。
“你報覆他我能理解，但我不能原諒自己，是我引狼入室害死了我爸爸。”
“對不起。”
封景笑笑：“對不起已經說得夠多了。”
“宋騰，等這次過後，我們就各走各的路吧。我們不要劍拔弩張，也不要互相折磨。”
宋騰遲疑了一下，出聲道：“你開心就好。”
離開了那座浪漫之都，封景和宋騰前往德國，到了那裏的首都柏林
柏林大教堂是新文藝覆興時候的建築，氣勢恢宏壯觀。封景忍不住在自己的寫生本上寫寫畫畫了。
“抓緊時間看病要緊。”
“你真是個沒有浪漫氣息的人。”封景斜著眼，諷刺了他一句。
宋騰被噎了一噎，然後無可奈何地出聲：“我現在關心的只有你的眼睛。”
他們去了這裏比較有名的慕尼黑馬克西米利安大學綜合醫院，陪封景看病的時候，宋騰看上去比她更緊張。
檢查的結果，和在國內差不多，她已經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間。視網膜病變比較厲害，現在的方法就是通過藥物和手術治療，延緩視力的衰退。
封景傾向的是藥物治療，她對手術十分排斥。她害怕躺在手術臺上的感覺。
記憶裏，那昏暗的燈光，有些泛黃的被單。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怔怔的睜著眼睛，感受到身體裏的血液流失殆盡。
等清醒過來了，世界變成黑白，黯淡無光。
宋騰和醫生都說，手術的恢覆狀況會比較好，能根治的比較徹底，但封景十分排斥。
或許這次從手術臺上下來了，她的世界就真的變成黑色了。想起那幾天短暫的失明，封景害怕極了。
手術之前，要先做個全身檢查。宋騰看她沒有精神的模樣，就出聲安慰：“醫生說，手術的風險並不高。”
“嗯。”
“還有些時間，我們四處去轉轉吧。”
他們去了國會大廈，因為封景想去高的地方。
每十五分鐘集體進場。現在是旅游的旺季，所以這裏的人很多。宋騰怕封景被人群給擠丟了，所以手一直拽著她的袖子。
“跟緊我，不要亂走。”
“哦。”
他們進去後，宋騰拉著她到了一個不錯的角度。從這裏，能俯瞰德國的全景。
很漂亮，德國的普魯士風格建築，和她讀書的地方有些不同。但也很有藝術氣息。
這裏，有許多的畫廊和博物館，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 。
“待會，我想去畫廊。”她的稿子還有幾幅沒有完成，這兩天腦子裏有些亂，封景想去找找靈感。
“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先回去。”
“你的眼睛需要休息。”宋騰十分擔心，他知道她仍然在畫稿，但是每每阻止，她都會執拗地跟他唱反調。
“宋騰，對於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瞎的人來說，她最想做的，不是休息，而是把沒有看過的事物看一遍。”
“你沒辦法理解。”
☆、第 53 章 創傷 V後第三章
他們去的博物館裏, 展示的中世紀的服飾和畫作。封景很喜歡那個時期的東西, 所以看得很入迷。
唐朝是個包容性很強的朝代，所以有些地方能共通。封景心裏有了靈感, 她手在自己的手掌上寫寫畫畫，借此把靈感記在心裏。
她的這些小動作宋騰早就見慣不慣了，但看她那麽專心，宋騰還是擔心她眼睛的狀況。
“凡事適可而止，你自己也要註意。”
“我知道。”
話雖然那麽說, 但是封景怎麽都看不夠。她去了好幾家博物館。古典主義，現代主義，她的眼睛像是不知道疲倦，一家一家的看。宋騰跟在她後頭，一直出言提醒，但她置若罔聞。
等回到住所，她才覺得累了，坐在椅子上開始揉眼睛。哈欠也一連打了好幾個。
宋騰給她倒了水, 然後把藥遞到她面前，有些嗔怪地說道：“你太亂來了。”
“可我今天好高興，好久都沒有這樣開心了。”
封景伸了個懶腰，愜意地靠在椅背上。
“你就是這樣，一直不好好愛惜身體，所以才會惡化的那麽厲害的。”宋騰觸到了那個心結，臉色變得不是很好看。
“當初眼睛剛出問題的時候，為什麽不好好治療？”如果早些年她能治療, 如果他當時在她身邊的話......他閉起眼睛，他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如果當初他能采取一些措施，或許現在情況不會變得那麽糟糕。
與其是怪她，宋騰更怪自己。
封景臉上的倦色淡了下去，她看向他，面容變得平靜，卻讓宋騰周身蒙上了寒意。
她看了他半響，幽幽地出聲道：“你知道我的身體是怎麽垮的嗎？”
他不說話，封景笑了起來。她笑的很用力，眼淚都下來了，這讓宋騰越來越恐懼。
他隱隱覺得，事情是跟他有關的。
封景用指腹將眼淚擦幹，等情緒穩定後，她開口道：“宋騰，我們以前有過一個孩子。”
宋騰覺得有雙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喘著粗氣，倒退了好幾步，然後跌坐在她對面的那把椅子上。
“在你實施行動的前幾周我發現的，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一直沒說。”
“那天我去做了產檢，醫生說我身體很健康，如果寶寶生下來，應該會很強壯。”回憶起來那天的事情，封景的情緒有些失控。
結果我回家的時候，才發現爸爸出事了。那時候我還不相信你會這麽做，就跑到你那裏去找你。
我先看到的是沈穎，她的樣子也變了，看著我，眼神裏都是挑釁。
“封景，你是我和宋騰的仇人。識相的話，你走的遠一點，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不過最讓我崩潰的不是她的話，是你。”
“你說，恨不得我們全家都死絕了。”
“我那次被你殺死了一半。後來我倒在雪地裏，孩子沒有的時候，我的另一半也被殺死了。”
宋騰手顫抖著捂上自己的頭，封景望著他的樣子，心裏並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快樂。
“事情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我也不想翻舊賬了。”
“就像前面說的，一了百了吧。”
宋騰捂著額頭，哀嚎了一聲後，開始慟哭。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封景沒有再說諷刺的話。良久，封景才嘆了口氣，她望向窗外，覺得有一種宿命感。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宋騰的負罪感萌生到了頂點。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開始失眠，只能把所有的藥拿出來，往嘴裏塞。
只是他那天用的藥太多了，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封景看他一直沒出來，敲了幾次門都沒反應，她開始慌了。推門進去，就看到宋騰仰躺在床上，嘴巴附近有白沫。
“宋騰，宋騰!”封景心慌了，推了好幾次他都沒反應，只能叫救護車。
好在發現的比較及時，他洗了胃就沒事了。看著在病床上昏睡的她，封景苦笑。
這角色真的是顛倒了，到底誰才是病人？
不過這次切實的看到了，她才知道梁醫生所言非虛。雖然在她面前，他看上去一直都很正常，做事也井井有條。
但是背對著她，他無法發洩的情緒就像是一顆□□，隨時會把他炸的粉身碎骨。
梁醫生說，他是幼年是遭受的創傷太多了，所以現在控制情緒的能力才那麽差。封景有些同情他了，她比他好的地方，就是父親給了她完完全全的愛，所以雖然家破人亡了，但至少還有一絲樂觀，能撐著她過下去。
後來，還有了由由……
過了好一會，宋騰悠悠地轉醒了，等清醒後，看到坐在床邊的封景，他十分詫異。
封景知道他不記得了，就出聲提醒。
“昨天你藥吃多了，藥物中毒，所以送到這裏來洗胃。”
宋騰眼裏有了波動。
“你送我來的？”
“我叫了救護車。”封景嘆息，然後望向他：“你多大的人了，一點分寸都沒有嗎？你差點就沒命了知不知道？”
其實，沒命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如果他現在出事了，她又怎麽辦？她這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人，以後不知道要怎麽亂來。
那個付紹江也不是靠譜的人。
“我以後會註意的。”宋騰暗下了決心，以後不管多難受，他都不能在亂吃藥了。
他手撐著坐起來，一股無力感襲來。
他閉了閉眼，然後說：“待會我陪你去檢查。”
“你這樣子，還是不要逞強了。”
“沒事，可以的。”他靠在床背上，神色倦倦的，但模樣卻很溫柔。
“我自己能去。”封景執拗地說。
“你會去嗎？你那麽怕手術。”他像是能看透她的心，定定的想著她，讓她心慌意亂。
“那也是我的事，你現在別操心我。”她逃避似的背過身去倒水，宋騰嘆息。
該怎麽抹平她內心的創傷？
☆、第 54 章 交待
宋騰仍舊堅持固執。封景半推半就地, 還是去做了一個全身檢查。檢查結果, 她眼部的情況不是特別好，目前還不宜做手術。
封景回去後, 就回到自己房間裏一言不發，宋騰目送著，臉色也是不大好看。
他身體還沒有恢覆，咳了幾咳後，給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後就坐到沙發那去休息。他望著封景的房門，不知道該怎樣去解決。
他理想狀態是，封景動完手術能一切恢覆。然後，一切又回到原點。她不願意見他，他就離得遠一點，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就可以。
封景本就不願意做手術，可當檢查的結果，是無法手術, 她還是有些受挫感了。好像原本情況很糟糕，但至少她還有退路，但現在的問題是她連退路也沒有了。
或許真的是註定，她不應該再強求。如今能做的，就是借著這最後的光明，將外面美麗的風景看一看。
她在房間裏趴在床上發呆。門外有些動靜，乒乒乓乓的，外面的宋騰好像在忙乎什麽。
到了晚上, 她推開門出去，就看到宋騰在煮東西。他手有些抖，動作也很不利索。
“你身體還沒有好，少動動吧。”
說著封景就把他手上的菜刀接過，利索地切起菜來。宋騰定定地看著她，深怕她會切了手。但預想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她很快就把菜給切好了，而且大小均衡。
以前，她是連菜刀都舉不動的。
“要煮蘿蔔排骨湯是嗎？”封景從善如流地將排骨洗凈，然後放到鍋子裏。煮了一會後，她將鍋蓋蓋上，準備燜一會。
她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食材，大致知道今天能吃什麽了。她沖著他擺擺手，開口道：“你去歇著吧，接下來交給我。”
宋騰自覺地閃到一邊，就見她忙碌起來。她撩起袖子，將西紅柿洗凈後，用刀切成小塊。她打了個雞蛋到碗裏，用打蛋器打勻。鍋子點上火預熱後，她在上面倒上了油。
封景熟練的翻炒，鍋子裏的顏色變得鮮艷起來。
“你......眼睛不好，不用太勉強了。”
封景微微一笑：“這些年天天做，我閉著眼睛都能弄。”
“不然怎麽把由由拉扯大？”封景出聲反問，她斜睨了宋騰一眼，臉上的表情捉摸不透。宋騰心裏戚戚焉，尷尬地將臉撇到一邊，不再多言。
最後再拌了個沙拉，兩人面對面地吃了起來。宋騰邊吃，邊擡頭看封景。她神色很鎮靜，看不出低落。
想著她這是強裝，宋騰思忖了片刻後，出聲安慰：“檢查結果是暫時的，現在身體不適合，不代表一直不可以，我們現在好好調養，說不定.....”
“宋騰！”封景出聲打斷了他：“手術的事就這樣吧，我已經不在意了。”
“封景？”
“我其實原來就害怕做手術，害怕手術失敗，就什麽都看不到了。”封景想起了在那個黑診所裏的手術，內心悲涼。
她自嘲地笑笑，然後繼續道：“就是那次的手術，我睜開眼睛後就什麽顏色都看不到了。我可不想再重新經歷一次。”
宋騰很害怕她提到那個話題，她一提到，他覺得頭皮發麻。
他抓了抓頭，然後拿起旁邊的杯子，將涼水一飲而盡。
封景涼涼地問道：“不吃藥？”
宋騰只是笑：“我可不想再被送出去洗胃。”
話雖那麽說，但他頭看上去疼的厲害，連青筋都爆出來了，額角那全是汗。
“你......在強撐？”
宋騰搖搖頭：“也不完全是，這些年要吃的多了，開始有抗性了，效果越來越不明顯。”
他繼續道：“所以我也在考慮，要不要把藥給戒了。”
“你倒是挺有毅力的。”封景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然後低下頭扒飯。宋騰微笑：“好久沒聽到你誇我了，真高興。”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希望你也能有毅力，不要再放棄希望。”
“在能進行手術前，你想去哪裏看，我陪你去。趁著這段時間，你好好放松，把身體養好。”
“你真啰嗦。”她逃避地低下頭喝水，宋騰了解他的脾氣，此時多說，反倒會激起她的反感。有些事，還是要她慢慢消化比較好。
不吃飯的時候，兩個人就沒什麽接觸了。封景也不願意聽他的說教，也不想和他回憶什麽往事。
她待在房間裏，想了想，給付紹江打了個電話。
“封景，你那還玩得高興嗎？”
“當然。”
“張導說這次的設計很棒，真有你的。”封景聽了微微笑著，她也沒白費功夫。
“趙琦現在的發展勢頭怎麽樣？我現在也不方便查她的消息。”
“挺好的，要是這部劇能成功，我們自己的工作室就能建起來了。”
她聽了很開心。想了想，她又說：“你自己也要註意，不要太急躁，要穩紮穩打。”
“我知道啦，你在國外玩得開心點，別一直操心我這邊，我都會搞定的。”付紹江底氣十足，他剛又簽了幾個廣告合同，最近公司進賬非常可觀，連他家老爺子都來過問他的情況了。
“你別自大，對了，你家裏人那邊沒找由由的麻煩吧？”
付紹江不以為意：“他們哪敢，怎麽著也是我爸的大孫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那也得你爸把由由當回事啊！封景嘆息，付紹江自己也是在外面當了好幾年私生子，後來因為他爸的大兒子車禍去世來了，他才被接回付家。
可見，付紹江的爸爸，對血緣這事並不是很看重。他要看的，還是對自己是否有利。
“付紹江，你得加油。以後......你變得厲害了，能在你爸面前說上話了，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你給我慎重著點。”
“怎麽了，已經想著要給我兒子找後媽了？”
封景嗤笑：“誰要是找了你，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玩笑歸玩笑，她還是正經地對他說：“找一個靠譜點的人，能幫得上你，也能對由由好的女人。”她不強求對方把由由當做親生的，但至少也要做到友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眼睛能撐多久，照如今的形式，她的前景黯淡。
以後，應該是無法一直照顧由由的。
“你說話怪怪的，怎麽聽著像是交代那什麽事似的。”
“為你好不行嗎？”她呼了一口氣，其實......也差不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先生加油，靠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
☆、第 55 章 短暫的離別
封景坐在書桌前, 桌子上的圖稿已經有了幾張。剛剛和由由通了電話, 小朋友真的是越來越可愛了，聲音甜甜地喊她媽媽, 還說想她了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付紹江的影響是巨大的，有了父親的由由，的確是開朗了不少。會撒嬌，會纏人，就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 只是，如果以後沒有一個好媽媽陪在身邊，小朋友又會怎樣呢？
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人耐心地一點點教他。封景只怕，她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她手撫上畫稿，她因為分辨不出顏色，所以上色極為困難。只能根據記憶裏的色彩模樣，一點點的構建。但是, 大概是在黑白的世界裏待的太久了，以前那些浸在骨子裏的東西，好像正一點點消磨殆盡。
宋騰給她送牛奶的時候，看她手按著太陽穴的模樣，臉色又糾結起來了。
“歇歇吧，你用眼睛的時間太久了。”他是真的怕她用眼疲勞。
封景一笑：“二十分鐘還多啊！”這些天因為宋騰的羅嗦，所以她趕稿子的速度越來越慢。原來一天能完成的量，她折騰了將近四五天。好在張導那裏不急, 要不她還真不知怎麽辦了。
宋騰看了一眼她的稿子，瞳孔微縮。他當然知道她的才氣，以前他們初初相識，封景躲在一個角落裏偷畫他，被他當場抓住。
她畫得很簡易，但寥寥幾筆就把人的神態完全抓住了。她那時候，還自命不凡地誇下海口，她將來是要在畫史留名的，還讓他把畫好好留著，以後是能值大價錢的。
的確是很有才氣，她當年進修的是西方的美術史。但是她在畫中式的服裝，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看到她手邊，那一疊厚厚的文獻資料，宋騰就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工夫了。沈穎以前一直說封景命好，有她爸爸給她提供的好資源。每每這時，宋騰都會打斷她，告訴她她能這樣的成績，也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
盡管那時候對封景的情感很覆雜，但是他還是能客觀地陳述事實的。
她並不是個只會靠家庭背景的草包。
封景見他不說話，只管盯著她的畫看。她眼睛一轉，嗤笑道：“宋總，差點忘了咱們還是競爭對手呢。”
“我又不會剽竊。”頓了頓，他繼續道：“我們公司的新藝人，不會摻和你們那個項目的。”
封景挑眉：“張導的大作，人人都擠破了頭塞人進去，你們不加入？”
宋騰點頭：“我們現在的項目是中外合資的，和你們的類型不沖撞，你盡管放心。”
封景想到了他上次帶去的那個藝人。和齊颯不一樣，那個小姑娘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很有韌勁，的確是適合大制作的。
封景想起付紹江那次誇下的海口。如果這次他家趙琦能把宋騰家的藝人擠下去當女一，他要開香檳慶祝。
只是看目前的狀況，宋騰壓根沒有想跟他競爭的意思，人家已經把目光放到別處去了。
封景覺得，還是不把這事告訴付紹江比較好。免得他不淡定，又生出別的想法。付紹江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夠定心。
宋騰看她一臉深思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你還真是為那個付紹江打算，樣樣都替他想好了。”
封景笑：“他可是由由的爸爸。”她的意思是不幫他還能幫誰。
“他一個男人，如果要靠個女人出謀劃策，才能讓事業站穩腳跟，那這個人也靠住。”
“靠女人達到目的，他又不是第一個。”
“對嗎，宋總？”封景反問。
宋騰被她的話噎了一噎，兩人間的氣氛瞬間又降到了冰點。封景挺想虛與委蛇下去的，她現在是個病患，宋騰忙前忙後的，也為她做了很多。她其實蠻想把他當成一個普通朋友的，但是不知不覺的，帶刺的話就說出口了。
“牛奶......趁熱喝。”放下杯子，宋騰無所適從地摸了摸鼻子，就擡腳走出了房間。封景楞在原地，頭腦一片空白。
她也不知道這種溺水的感覺是怎麽來的，總之她現在覺得很糟糕。
其實，當一起來旅游的同伴不是挺好的？一道做做菜，吹吹牛。她何必在這時候，給自己找不痛快呢？那些陳年爛谷子的破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放下？她一個快瞎了的人，怎麽還是沒學著讓胸懷變大？
另一邊的宋騰情況也好不到哪邊去。他覺得胸口憋得難受，他解開看衣服扣子，然後癱倒在自己房間裏的沙發上。
手機這時候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他接通。
“餵，叔叔。”
“那個......宋騰，小穎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了。”梁川語氣凝重。
宋騰一下子坐起來，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怎麽會？”
“身體的器官都衰竭了，她待在療養院的日子，怕是一直自暴自棄，身體已經垮了。”
宋騰心裏五味雜陳。
沈穎陪著他度過了人生裏最黑暗的時刻。雖然，她做了很多偏激的事情，但宋騰還是會站在她的立場上思考問題。
她並不是個正常人，就如他當初一樣，毀了自己的愛情來報覆仇敵。兩個人，都因為那段灰暗的歲月，失去了愛的能力。
從大樓一躍而下的沈穎爸爸，還有夜夜哀啼的沈穎媽媽。
他對她還是有愧意的。
他沒有照顧好她......雖然他不能給她她真正想要的，但在人生的最後一程，他還是要去送她一程。
“我知道了叔叔，我馬上回來。”
“封景那邊？”
“我會處理的。”
封景晚上的時候從自己房間裏走出來，她在考慮待會要怎麽和宋騰相處。是服軟呢，還是幹脆陰幹他好。但她沒想到的事，宋騰竟然在收拾行李。
她上前，詫異地問：“你要走？”
“嗯。”宋騰神情凝重，沒有多言。
不知道是不會驚詫他不按常理出牌，封景此刻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這是……要把她一個人丟在這了？
她覺得心裏堵的厲害，這個男人還真是挺沒品的，她說了句重話就把她扔下了，那當初幹嘛死乞白賴的跟來？
哼，走了才好，她反倒清凈。
下一刻，宋騰丟下了一顆重磅□□。
“沈穎要死了！”
☆、第 56 章 牽掛
封景聽到沈穎快不行了的消息, 心裏五味雜陳。她並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快樂, 也沒有幸災樂禍。相反，還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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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畫家怎麽能這麽任性？”宋騰笑了，然後揉揉她的頭發：“不用擔心我的事，我現在和別人合夥開公司，剛剛做成了一筆生意，所以資金很充裕。”
封景一直知道宋騰很厲害的，所以聽他那麽說，她對他的崇拜感近乎達到了頂點。
她星星眼的看著他，然後道：“這麽棒呀，那我給你接風洗塵吧，待會我帶你去見我的朋友好不好？”
他答應了，那是他第一次願意融進她的圈子。但是，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他的體貼紳士，都讓她周圍的人對他印象頗佳。一個小妹妹花癡的問她，宋騰是不是來自東方的王子？封景聽了哭笑不得，哪有穿不到兩百塊T恤的王子？
那只是一個開始。他的生意越來越順風順水，資金充裕了，他來看她的次數開始變多。封景覺得，他們的距離越來越接近，很快她就能帶他去見他的爸爸，然後和她永遠在一起。
只是快樂過後，迎來的就是最破敗的結局。封景怎麽都沒想到，宋騰那些年的體貼溫柔，都是摻著利刃的蜜糖。待她飲盡的時候，才發現身體被刺穿了。
心臟一陣刺痛，突然她覺得有人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夢境中的世界慢慢變得模糊了，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宋騰正看著她。
封景有些迷茫了，眼前的他和過去的他模樣無異，她有些分不清現實很夢境。
“到了，該下飛機了。”
語氣很平淡，是最平常的提醒。她都要萌生出錯覺，仿佛他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這次出來不過是為了旅行。
但是黑白一片的世界，還是提醒了她。
封景喘了幾口氣，然後手撐著站起來。她步子很急，宋騰在後面跟著，眼見著她要一腳踏空，宋騰忙拉住她。
“怎麽還這樣，冒冒失失的？”
封景掙脫開他的手，然後固執地往前走。
她找到酒店，然後迅速地辦好入住手續。她知道宋騰也在這裏，所以她像躲避瘟神一樣，迅速地跑回房間。
不該是這樣的，她來這裏不是受他折磨的。
思來想去，封景拿出手機發了條訊息給他。
“不要跟著我。”
“好，你註意安全。”他回覆地很快，封景倒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幹脆。
凡爾賽是她過去常去的地方，這裏的文化氣息非常的濃郁。古典主義的建築風格，還有周遭行人自由爛漫的靈魂。封景背著包，一路上走走停停，耳邊總能聽到愉悅的笑聲。
她找了一個看夕陽很棒的長椅。雖然眼裏灰蒙蒙的一片，但封景覺得這倒別有一番滋味。
就像自動加上了黑白的濾鏡，她現在眼裏的風景，都充斥著年代感所帶來的美感。
她拿出畫板，筆在紙上勾勒。她很喜歡古典主義的建築，那精美絕倫的線條，就像是舞蹈家的身姿。一幅畫很快就勾勒出來了，建築背後是夕陽，角度取得恰好。不過封景還是稍稍有些遺憾的，如果能上色，必定更加完美。
“好美妙！”封景聽到耳邊響起標準的法語，稍稍擡頭就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一臉崇拜地望著她。
“謝謝。”封景脫口而出，一切都是很自然。
“你的口音好棒，我都以為你是本國人。”
“我在這裏學習美術。”
“難怪畫的那麽棒，我喜歡畫畫，但我沒有天賦。”
“如果喜歡，就盡力去做。”封景微微笑著，見她一直盯著她手裏的畫，封景把畫遞給她。
“送給你。”她說。
“可以嗎？”那個小姑娘說話聲提高了幾度，然後一臉雀躍的接過。
“嗯。”
小姑娘高興壞了，然後手舞足蹈地遞給她一個小籃子。
“我親手做的蛋糕。”
“好好看。”封景讚嘆：“我也嘗試過，不過都是災難。”
“你的手是用來畫畫的，不適合這種事。”她固執地說。突然，她把臉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道：“你今天會有艷遇。”
封景懵了。
“有個很英俊的男士，一直在看你。”
封景尋著她的視線望去，就看到某個人正在路邊的咖啡店裏買咖啡。
他眼神亂瞟，對上她的視線時，宋騰一楞。
應該又要惹她生氣了吧！宋騰想著，還是不要跑比較好。與其鬼鬼祟祟的，不如大方迎上去。
她的眼睛這樣，他怎麽放心她一個人？
見宋騰朝著她走來，小姑娘鼓著嘴巴歡呼。
“好帥！你的艷遇時刻，要珍惜哦！”說著就跑開了。
封景定定的站著，閉上眼深呼吸。
應該不是艷遇，而是冤家路窄吧。
☆、第 49 章 暫時失明
封景瞧著他走上來, 想都沒想到就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宋騰摸了摸鼻子, 也不多說話，只是灰溜溜地跟在她後面。
以前他們在一塊的時候, 他也是習慣走在她後面。用他的話來說，能時時刻刻盯著她，他比較放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有和他共同回憶的地方了，封景一直心神不寧。她開始懷疑，這一趟出來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了。
“唉, 這不是封景嗎？”封景一楞，定了定神回過頭，竟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肖芳？”封景面露驚醒，上前一步道：“你怎麽在這裏？”
“和我老公一起出來旅游的。”她笑意妍妍，然後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宋騰，微笑道：“也和你老公出來玩啊，感情還是那麽好。”肖芳和封景已經有好些年沒見了，所以不知道她的情況也屬正常。封景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肖芳當初見證了她和宋騰的感情，如今在這樣的情況下偶遇，當真是尷尬又難堪。
“我老公去見他的客戶了，我閑著無聊就出來逛街，要不我們一起喝個咖啡吧。”
封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肖芳原本要和宋騰打招呼的，哪知道封景一直拉著她，這讓她有些意外。
而宋騰表情也不自然, 視線落到別處去，似乎是在逃避著什麽。
“你們.....倆不在一塊了？”肖芳啞然，不敢置信地望向離她們最遠桌的宋騰。
“怎麽會，當初你們明明......”
“都是假的。”封景自嘲地笑出聲：“他演技可好了。”
肖芳不能相信的搖搖頭，當初宋騰是真的把封景捧在手心裏寵。那麽一個冷面的男人，可會在封景彎腰逗小動物的時候，露出寵溺的微笑，會在封景生病的時候，整日整夜的照顧著。如果是假的，那他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肖芳，我現在過得可慘了。什麽都沒有了，都是拜他所賜。”封景垂下眼，低聲訴說著。
“那他現在還......”她望向另一側的宋騰，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樣。突然的擡眸，也是把視線投在了封景身上。
“他有神經病。”封景言簡意賅地咒罵著：“又或者當初演戲演的久了，所以產生了分裂。”
肖芳徹底地糊塗了，她一個看客，實在不能理解這個中的是是非非。
“不說他了，你呢，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肖芳依舊有些不自然，卻還是露出溫婉的笑容，柔聲道：“我老公人很好，我們現在在孕育第二個孩子。”說著她撫上平坦的小腹，那是屬於幸福女人的動作。
封景被觸動到了，感覺喉嚨口發澀。盡管如此，她還是衷心的祝福了她。
“恭喜你了，第一小朋友是男孩女孩，像你嗎？”
肖芳把第一個孩子的照片給她看。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頭上夾著好看的發卡，臉紅撲撲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都那麽大了啊！”
“是啊，我剛畢業我們就結婚了。原本還說要做個畫家的，結果現在在個興趣班教人畫畫。”
“不是挺好，沒有工作壓力，家庭還和睦。”
她和宋騰的那個孩子，也是在她剛畢業的時候有的。查出來懷孕的時候，封景心跳快的都要停了。她爸雖然疼她，卻也管得嚴。要是知道她未婚先孕，肯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的。
可她那時候，卻是切切實實的開心。開心自己有了宋騰的孩子，和他有了更深的牽絆。
她是準備等宋騰向她求完婚才告訴他的。她看到宋騰定的鮮花，也偷看到了他買的戒指，出事的前一個晚上，封景失眠了。她腦海裏一直勾勒著明天的場景，宋騰單膝跪地，為她套上戒指，一個簡單又溫馨的儀式......
可是等來的，是家破人亡......
肖芳的手機響了，她低頭去看的時候，封景的指尖摸上眼角。她很快就把手縮了回去，指尖上的水珠，她微不可露地抹去了。
“我老公。”肖芳面露歉意：“待會有個客人要見，他來接我了。”
“正事要緊。”封景起身後，肖芳主動要了她的聯系方式。
“以後有問題和我聯系，有時間的話我們多聚聚。”
封景點頭。肖芳走出咖啡店，透過玻璃窗，封景看到了一個體格高大的男人。他的臉很粗獷，不是肖芳喜歡的類型。但是在面向他的時候，肖芳的臉上綻開了最幸福的微笑。
他攜著她的腰，扶她上了車。封景定定地望了會，直到那個男人又站到了她的身側，她才回神。
“早點回去吧，明天我們去醫院。”封景沒有接他的話，兀自轉身。出去的時候，她腳下一絆，險些摔倒，幸虧有後面的人拉住她。
“鞋帶開了。”宋騰邊說著邊彎下腰，封景低頭看了他幾秒，突然臉色一變，腳用力一擡。
腳尖不偏不倚撞到了他的鼻子，封景看到有液體留下，雖然看不清是什麽顏色，但她知道那是什麽。
憋著的氣，瞬間舒暢了許多。
宋騰沒有立刻去擦，而是迅速地替她把鞋帶綁好。等處理完以後，才拿出紙巾止血。
“好受些了嗎？”宋騰問。
封景冷冷一笑，沒有理他。
怎麽可能夠？她走上馬路的時候，腦子裏混亂一片，車子行駛的聲音到了她耳朵裏，成了最刺耳的雜音。
封景覺得腿好沈，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就要倒下了。
世界突然一片漆黑，封景覺得像是踢到了什麽障礙物，身體重重地到了下去。
疼，不知道什麽東西撞到了胃，她現在覺得身體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她格外的想吐。
“封景？”見她摔了，宋騰小跑著跑過來，將她扶起來，細細地查看她。
他臉色煞白，心臟躁動的厲害，深怕她哪裏摔壞了。
可過了幾十秒，他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封景的眼睛雖然睜著，卻毫無神采。宋騰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但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宋騰臉一下子慘敗一片……
醫院
等待檢查結果時，宋騰的背一直是佝僂著的。他呼吸急促，手也一直在抖。他很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和她重逢後，他一直在體驗什麽叫害怕。但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讓他頭皮發麻。
這次，他不是聽她口頭說，而是切切實實的目睹了。
封景瞎了，什麽都看不到了。
醫生出來後，宋騰透過縫，看到她正在熟睡。雖然眼睛舍不得從她身上離開，但宋騰明白此刻最重要的事是什麽。
“她的視神經病變了，目前我們這沒有特別好的治療措施，只能保守治療。”
“這次應該是暫時性的失明，原因應該是壓力太大。現在，讓她按時服藥，並且要保證心情的愉悅。”
暫時性三個字給了宋騰短時間的救贖。他稍稍舒了口氣，但心依舊提著。
她的眼睛，在這似乎無法根治。
封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關系，這一覺她睡了很久。宋騰拿熱毛巾給她擦手，擦臉。
她好像又瘦了，手握著，骨頭格外的膈手。
宋騰在心裏默默地嘆氣，得想辦法把她養胖些才好。
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急亂投醫了，他竟然天真的覺得，封景只要多吃東西就會好。
她睡著的時候很安逸，但醒來以後就完全變了。封景睜開眼睛，發現一片漆黑，她恐懼地尖叫出聲。
“沒事的，醫生說是暫時的，會好的，會好的。”宋騰不斷地將自己的語氣放柔放慢，不住的安慰她。其實他現在也頭痛欲裂，但是封景這情況，要是他再倒下，就真的滿盤皆輸了。
封景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一臉的無助。
“剛剛付紹江打電話了，我給接了，說由由想你了。”
封景迷茫的臉上有了一絲反應。她擡起頭，出聲道：“我要和由由說話。”
“我給你撥。”
他撥通了那個號碼，然後把手機放到她手上。封景顫顫巍巍地將手機放到耳邊，響了幾聲後，付紹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封景，你那邊情況怎麽樣啊，要不要緊？”
封景醞釀了下情緒，鎮靜地說道：“，由由呢？”
“哦，我這就讓他來聽電話。”
“來，兒子！你媽想你了！”
“媽媽，媽媽！”
聽到了那脆生生的童音，封景放松了不少。她微微笑著，輕聲說：“由由？”
“嗯嗯，乖。”
“乖就好，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哦。”
付紹江接過電話的時候，又問了她情況。封景怕他知道她出事了，情緒會影響到由由，就撒了個謊，說自己一切都好。
掛電話後，封景又陷入了一種很空的狀態。宋騰也不敢打擾她，就陪著她。
晚上的晚餐，宋騰是叫人把菜送來的。封景感覺鼻尖那有熱氣，還有甜絲絲的香味。
“你最愛喝的甜牛奶。”
封景手頓了頓，才伸手接過。喝的時候，封景覺得喉嚨口那暖乎乎的，非常舒服。
可等宋騰把飯菜端到她面前的時候，他臉上明顯有了抗拒。
她不喜歡這樣被他照顧的感覺，這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廢物。
宋騰停了幾秒，定聲道：“你現在營養不夠，不多吃點視力沒辦法恢覆。”說這話的時候，他語調強硬了不少。
封景慢吞吞的摸上飯勺，宋騰先她一步。
“我來吧。”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章把作者的屬性徹底暴露，最愛女主虐身男主虐心的文文。不過感覺世界不太美好，下篇文章想寫篇甜甜的文，算是送給自己的結婚禮物。女主是個非常迷信的主(∩_∩)
☆、第 50 章 愛
封景雖然也看不見過幾次, 但沒有像這次這樣, 時間那麽久。
已經過去三天了，可她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單調枯燥的生活, 近乎把她弄瘋。她時常會舉著手在眼前亂揮，封景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麽，或許是不甘心吧。
“醫生說是暫時的，你放松心情，會好的。”
宋騰餵她吃完粥後, 用毛巾給她擦了擦嘴。封景沈默了很久，才開口:“我想出去。”
宋騰知道她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就安慰她：“醫生說你的情況穩定了，待會去做個檢查就可以出院了。”
“想去哪裏？要不要去你以前最喜歡的店裏吃甜點？”
宋騰以為她會拒絕的，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店裏很幽靜，鼻間縈繞著甜點甜美的芬芳。封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自從看不見了，她的身體就犯懶了, 時常會覺得困。
想給自己提提勁，封景舀了一勺蛋糕放到嘴裏。不是特別的甜，微微發苦的口感是她以前最喜歡的。她記得以前宋騰說她是生來不知愁滋味，才會喜歡這類苦苦的東西。
封景皺起眉頭，然後把勺子放下了。宋騰見她吃了一口就不吃了，有些擔心地詢問：“是味道不好嗎？”
提拉米蘇是她以前的最愛，可現在看樣子，她似乎並不怎麽滿意。
“我想吃馬卡龍。”封景執拗地說。
“你.....以前不是嫌棄它太甜了嗎？”
“我變了。”她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 宋騰嘆了口氣，默默給她點了。
她也不配著茶吃，就一口一口的把那膩的要死人的東西塞到嘴裏。封景以前是不喜歡這種甜的，只是她舌苔像是出了問題似的，一直有苦味。吃了這個，她才覺得稍微好受點。
大概是吃得太快了，封景噎了一噎。宋騰忙給她遞茶，她喝了一口後，氣才順過來。
喝完茶，封景慢慢地將茶杯放下，又紙巾擦了下嘴。動作優雅又從容。
她總是這樣，能瞬間進入角色。以前朝著鬧著要跟他去路邊吃燒烤，吃了滿臉油光後，她又能迅速地拉著他去品牌高定店取她的禮服去參加宴會。
宋騰那時候還問她是不是有兩種人格，她和他說那是習慣。兩種生活她都喜歡。每每說到這，她就會笑的眉眼彎彎，然後撒嬌般的勾上他的脖子：“你喜歡我哪種樣子，我就可以變成那種樣子了。所以宋騰，安心大膽的喜歡我吧！”
聽到她這樣的話，他不是不感動的。以前為了報覆而接近她，他以為封建華的女兒也是個自私的主。但誰知她爸爸把她保護的太好，象牙塔裏的她單純又可愛。
她表達愛意的時候，從來都是很直接的。
“你叫宋騰是不是，你總是出現在我們系，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爸爸要我出國去學畫畫，雖然我很想去，不過超級舍不得你呀！”
“宋騰你還不來巴黎看我，我跟你說了機票錢我出呀!”
宋騰頭疼欲裂。他摸索出藥瓶子，打開來吃了兩粒。
封景雖然看不見了，但聽覺卻變得很靈敏。她知道宋騰有毛病，但憑他不甘於示弱的性格，在她面前吃藥，恐怕是身體真的撐不住了。
他的喘息聲變得有些重。封景也沒說話，就這麽等著。待他氣息變得平穩了，她開口詢問：“身體不舒服？”
她願意同他對話，宋騰竟然覺得欣喜若狂。
“還好。”他語調有些打顫。
知道他沒有說實話，封景也不點破。兩人又面對面尷尬的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封景出聲打破了沈默。
“我想去看鴿子。”
“好。”她想要什麽，他自然都是答應的。
封景坐在廣場前的長椅上，宋騰把剛剛叫人送來的披肩給她披上。封景聽到有鴿子在她身邊撲騰，吵鬧聲讓她覺得自己多了點活氣。
他知道她喜歡，就拉起她的手，在她手上放了一把玉米。鴿子很快就撲騰上來，吃她手裏的食物。
封景覺得手裏沈甸甸的，鴿子啄她手裏的食物時，手間的觸感很溫熱，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鴿子。
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宋騰知道她喜歡小動物，想了想，他開口：“我這裏的房子裏有很多動物，待會帶你去看。”
以前，她跟他說過想在這裏定居，並且養一屋子的動物。宋騰在聽了她的想法後，就著手準備了起來。
那時候他有一個很懦弱的想法，就是能拖一刻算一刻。他希望他永遠找不到她父親的漏洞，能就這樣糊裏糊塗的過下去。
但結果總是事與願違。
見她不答，宋騰又加了一句：“聽話，你現在的情況住在酒店裏不合適。”
“那裏能好，你會喜歡的。”
他自認為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但封景還是輕而易舉地激起他的情緒。
“你說怎樣就怎樣吧，我這個樣子，也做不了什麽。”
封景一臉的無謂。她仰起頭瞇起眼睛，似乎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入v 三章大肥章，大家多多支持哈。在考慮啥時候給宋先生來個大虐，然後讓他們安心過個日子，但細想想，這樣太便宜他了。就算結了婚，也要讓宋先生跪搓衣板，必須的！！！
☆、第 51 章 覆明 v後第一章
宋騰的那套房子買在比較偏僻的地方, 但是景色卻很美。外面是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樹, 車子開過去的時候，陽光從葉子縫隙裏鉆過, 細細密密的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張金色的網。封景覺得身上暖洋洋的，不知不覺間，竟有些昏昏欲睡。
車子停下的時候，宋騰先下了車, 眼前的景象讓他十分滿意。
屋子前的花都開了，藤蔓也爬上了他特地搭的秋千架。看樣子，他所托之人，辦事非常的牢靠。
唯一不足的，就是她看不到眼前的場景。宋騰稍稍有些黯神，卻還是強打著精神，將手伸到車子裏，扶她起來。
花園中間是一條小道, 他用的是最防滑的石材。因為他一直都記得，她走路不看路的缺點。如今，這條路也很適合她現在的狀況。
“你左手邊那有個秋千，以後每天你都能坐在那曬太陽。”
這時候，屋子們吱呀一聲推開了。
“宋先生，茶已經都擺好了。”
“謝謝，秦伯。”他是這所屋子的管家。是個十分有責任心的老人，宋騰一年有一個月的時間在這度過, 其餘時間，他都是教給秦伯打理的，他辦事他十分的放心。
封景坐在桌前喝茶，紅茶的口感非常的好，她忍不住多喝了幾口。
宋騰看得出她很喜歡，就讚揚道：“秦伯泡茶很有一套的，喜歡的話就多喝點。”邊說著，他將茶點推到她面前，封景手摸索著，拿起一塊放到嘴裏。
她眼閉了閉，睫毛稍稍的顫抖。
是她喜歡的味道，和以前學校後面的私人小館做出的味道很像。但是自從那家人搬走後，她就再沒吃過這個味道。
宋騰舒了口氣。這個餅幹，不知道折騰了秦伯多久。雖然他擅長制作料理，但想要做出和那家店一模一樣的味道，還是有些難的。前幾年他來這制作的時候，秦伯一遍一遍的做，他一遍一遍的吃，然後告訴他哪裏還有不足，哪些地方需要改進。嘗試了近一個月，他們終於把那個味道做出來了。
宋騰也不知道當初是在執拗著什麽，報仇沒有給他帶來想象中的快樂，反倒讓他一次一次的陷入夢魘中。因此，他每年都要抽一個月的時候，到這裏來休整。執拗地將這裏裝修成她喜歡的樣子，她夢想的花園，夢想的秋千架，還有簡易的覆古風。他想抓住曾經的感覺，這裏是他的安樂窩，他每年有一個月的時間在這盡情的思念曾經的往事，然後其餘時間，他又恢覆成那個生人勿進的宋騰。
那段荒唐的感情，他只允許自己回憶一個月。
封景突然覺得腳下毛絨絨的，還沒等她多想，宋騰就出聲道：“兮兮看上去很喜歡你。”
說著他將地上的貓抱起來放到她懷裏。感覺到懷裏沈甸甸的，封景伸手摸了摸，從輪廓上看，應該是只貓。
她很喜歡小動物的，她以前也養過一只，不過那時家破人亡，那只貓不知跑到了哪裏去。
她歡喜的抱著，開心地梳著它的毛。小貓咪大概是舒服了，在她懷裏喵喵喵叫喚。
“這裏還有幾只拉布拉多和鸚鵡，你無聊的時候可以逗他們玩。”
封景沒有應他，宋騰也不強求，只要她高興就好。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在這裏度過的時間，的確是很愜意。
這裏的陽光很溫暖，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和紅茶香。封景做的最多的，就是在花園裏的長椅上，抱著貓咪曬太陽。
那是她理想中的生活。
“宋騰，我們以後要常來這裏度假。房子你要給我準備一個花園還有秋千架，還有，裏面要多養幾只小動物。”曾經，她不知道多少次勾著宋騰的脖子，跟他勾勒他們未來的人生的藍圖。
這些，他應該是花了心思的。封景覺得，她駐在心口的那道城墻，似乎斷了一個小缺口。
就這樣被打動了嗎？封景深吸一口氣，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知道他有多麽會俘獲人心，可偏偏還是忍不住深陷了進去。
她將貓咪放在秋千上，手撐著自己站起來。宋騰讓她有事叫他，但她也不想完全成為一個殘疾人，從這裏到屋子不過十來米路。這兩天她走的次數多了，已經能摸索出個大概了。
封景一邊走，手一邊摸索，以防自己撞到障礙物。好在，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她摸到了們把手。
剛要把門打開，她就聽到宋騰驚慌的聲音。
“沈穎怎麽了？”
封景動作一頓。
“為什麽會讓她發生這樣的事，你們這麽多人都看不好她嗎？”
“有沒有脫離危險了？”
......
接下來的話，封景沒有仔細在聽。她背過身去，身體靠在們上，心裏把事情猜出個大概。
沈穎，怕是做了傻事。
她的狀況，封景從付紹江那裏聽到了一些。說沈穎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好，宋騰將她送到了一個私人的療養院。她沒有去刻意打聽她的狀況，不過她不用猜也知道，宋騰是不會虧待她的。
即使在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沈穎都是讓封景有些介意的存在。哪個女人，喜歡自己男人身邊的小妹妹呢？
但現在，沈穎的名字再次出現，讓封景心裏有了一絲怨恨。
她不會忘記她對由由做的那些事。
這時候，背後的們吱呀一聲開了。封景的背靠在上面，由於慣性，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對於她的突然出現，宋騰是嚇一跳的。
他忙伸手扶住她，焦急地問：“你怎麽自己走過來了，萬一摔倒了怎麽辦？”
封景此時已經將所有情緒隱藏下去了，她神色倦倦的，然後說：“我困了，想睡一會。”
“你應該叫我或者秦伯。”宋騰皺著眉說：“萬一摔倒了怎麽辦？”
封景沒有回答他。宋騰也不多問，扶著她進了房間，幫他蓋好被子後，宋騰轉身出了房間。
封景用被子捂著頭，她郁悶的想，倒不如這樣一了百了來得好。
晚餐的時候，氣氛沈默了不少。換了以往，他都是要跟她扯東扯西，但今天卻一句話都沒有。
封景猜，他應該是為了沈穎的事情。
想必他現在心如急焚，應該是迫不及待地要飛回去看看了。她睡得很早，但是隔壁屋子的動靜，她還是聽到些的。
宋騰應該是在跟誰打電話。封景的將被子將半張臉遮起來，聲音蓋過去不少。
她要睡了，不想再多聽這些有的沒的。
第二天她起來，睜開眼的時候，竟然意外的發現自己看見了。
剛睜眼的那一刻，光線讓眼睛很不適，封景微閉著眼，適應了好一會才將眼睛完全睜開。
封景不敢相信地伸手在自己眼前揮了揮，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
真的......看見了。
她慢慢地起身，害怕動作太大，又讓這金貴的眼睛出什麽問題。她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努力將情緒平覆。
她下床，打量了屋子裏的陳設。窗子旁邊有一個畫架，窗臺上放了一盆綠植。床的左邊有一個大的書架，裏面都擺滿了精裝書。
正對面，是她的自畫像。那是她十七歲的時候，給自己畫的畫。不過那時候家散了，她什麽都沒有帶出來。
她下床，撫摸著那幅畫，畫的底下有兩個簽名。
是她和她的父親。
“等我家景景以後出名了，爸爸的名字就再也簽不上咯。”
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封景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那時候除了幾件衣服，什麽都沒帶出來，她以為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父親留下的痕跡了，她摩挲著畫上的簽名，有種失而覆得的喜悅感。
“爸爸，我現在過得很沒出息，沒有成為大畫家。”
“你看看，沒有你給我保駕護航，我什麽都沒做成。”
封景的眼淚一直流，很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的哭一場了。
擦幹眼淚出了方面，不遠處的餐桌上，有氤氳的熱氣，是秦伯準備的早餐。
“封小姐您醒了，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用餐了。”
封景沒有立刻回應，對方又加了一句：“宋先生出去了，所以今天您要一個人用餐了。”
出去了，應該是回國看沈穎了吧，封景心中了然。
秦伯這時候來扶她，封景沒有表現出自己覆明了，任憑他將她扶到餐桌。等她坐定，秦伯加了一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叫我。”
封景點點頭。
一口口地將早餐吃完，封景擦了擦嘴巴。她擡頭張望了一下四周的擺設，是她喜歡的風格，不是宋騰喜歡的。
他的做法總是充斥著矛盾，封景覺得，和他在一塊，大家都累。
既然看見了，她想出去轉轉。
原本也沒想轉多久，所以她沒有告訴秦伯。
外面的風景很美，兩邊的大樹，和她讀書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很像。
靠在一棵梧桐樹上，封景選了一個景，然後開始寫生。幾筆下來，一棵樹的輪廓就出來了。她滿意的笑了笑，基本功沒退步。
她一畫就忘了時間，開始細細的修繕。樹幹的輪廓和葉子的脈絡，她一點點的填充。
這一畫，她就忘了時間。
想著會讓秦伯擔心，她忙跑回去，一進去就看到宋騰坐在秋千上，手撐著頭，頭痛欲裂的模樣。
“你.......怎麽了？”
宋騰猛地擡頭，眼睛裏都是紅血絲。
“你......去哪裏了？”
宋騰踉蹌著起身，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疼.....”封景皺皺眉。
宋騰剛要說她，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腦袋一片空白。
好一會，他才顫巍巍地開口：“你......能看到了？”
“嗯。”封景點頭。
宋騰手離開了她的肩膀，嘴角肌肉抽動了幾下，然後他蹲下來，笑出了聲。
那模樣，似乎比她還高興。
☆、第 52 章 無言 v後第二章
“你不應該亂跑。”宋騰的脾氣早就去了一半, 看到她覆明了, 他真的是欣喜若狂。那一刻，胸中溢出來的喜悅, 讓他的心臟好似要爆炸一樣。
“我原本只是想出去一會的，結果畫畫忘了時間。”
宋騰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摸了摸她頭發：“還是老樣子，一畫畫就忘了時間。”
親昵的語氣，好似他們過去最恩愛的時刻。這話一出口, 兩個人都有些楞神。
宋騰輕咳了一聲，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想著不能讓氣氛就這麽沈悶下去，宋騰又出聲道：“秦伯很擔心你，他覺得是自己失職了。”
他的話讓封景有些愧疚，她的確不該這樣。秦伯這樣招待她，她不該讓這樣一個老人操心。
“我去跟他道個歉。”封景說著，就掠過宋騰，朝屋子走去。
宋騰望著她的背影, 拳頭握了幾握，最終放下了。
不管她是生他的氣，還是討厭他，只要她好好地在他的面前，他就心安了。
封景走進屋，看到秦伯焦急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她抿抿嘴，上前道：“我回來了，秦伯。”
“封小姐！”他面露驚喜：“您上哪去了, 宋先生和我都擔心死你了。”
“我去外面晃了一晃，外面的梧桐樹太美了，我畫畫忘了時間。”
“您.......這是能看見了？”
封景撓了撓頭：“是的，突如其來的，我自己也很驚訝呢。”
“那真是太好了，宋先生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封景不是很想提有關宋騰的事，於是她找了個話題搪塞過去。
“秦伯，您的咖啡和餅幹味道太好了，能教我做嗎？”
“當然可以，想做的話，現在就跟我來吧。”
封景跟著他去了。廚房的東西很齊全，秦伯拿出茶具和紅茶。
“泡茶的水溫度一定要夠，等茶水顏色變了以後，然後根據自己的口感加糖和奶。”
“您泡的茶，非常合我的口味。”
“宋先生每年來這，都會和我研究。餅幹和茶的味道，都是他一遍一遍試吃後改良的。”
封景微微楞神，那個味道，的確是記憶裏的味道。
“以前我以為是他挑剔，見到您以後我都明白了。”
“剛才您不見了，宋先生非常擔心，他出去找了您一圈都沒找到，就快要報警了。”
“我......出去轉了一下，這事是我不好。”
秦伯微微笑著：“秦先生一直以來都是很獨立獨行的人，所以看到他為您的事那麽牽絆，您在他心裏的地位一定不一般。”
封景揉著手裏的面，心裏翻騰。
“秦伯，我們兩個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怎麽都扯不平。所以，不適合了。”
“做餅幹吧。”她笑笑，然後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對方知道她沒有談下去的興趣了，所以沒有再多言。
烤餅幹的空當，封景出去喝了口水，就見到他在屋子裏，焦慮地轉來轉去。
“擔心沈穎的話，就回去看看吧。”
宋騰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她。
“怎麽可以，你的眼睛還沒有完全好。”
“她的情況，應該比我糟糕多了吧，她那麽喜歡你。”封景語氣壓低了些，然後背過身倒了杯白水，一飲而盡。
她心裏悶的厲害......
“我前段時間身體狀況也不好，所以沒去看她，我......沒想到她會病的那麽厲害。”
“她的病好不了了，除非你時時刻刻陪著她，讓她擁有你。”
她的話裏帶刺。宋騰皺起眉，出聲道：“封景！”
“你別對我大小聲，你知道的，我看她很不順眼。”
“她做的那些事情，別指望我對她說什麽好話。”
宋騰拿她沒辦法，只能低聲下氣地說：“我知道你討厭她，但是你該知道我現在想的只有你。現在你的身體，才是我考慮的第一位。”
“七年前不考慮，現在開始考慮了？你這人的反應，是比別人慢一拍嗎？”
“封景。”
“你別跟我說話，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封景說著跑上樓，撲在了床上。
知道宋騰這些年想她的時間越多，她心裏就越矛盾。
但凡他當初為她考慮一點，她也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
她坐起來，看著墻上的畫，心裏情緒波動的更加厲害。
如果爸爸沒有死，如果他只是被關在牢裏一輩子，她心裏也不會有那麽多怨恨。
這時候，門被敲響了。
宋騰執拗地敲了十幾下，封景都沒有開門。大約過了要十分鐘，門口才有了腳步聲。
他終於離開了。
晚上，秦伯喊她下去吃晚飯。
因為和這個老人關系不錯，所以封景沒有拒絕。待她下了樓，才發現宋騰不在那。
“宋先生有事情，所以今天不回來了。”
封景沒答話。
“是德國來的一個治療眼睛的專家，不過他在這裏不多停留，宋先生現在趕過去，希望他能留下，幫您看一看。”
封景嗯了一聲，然後默默地低頭吃法。
她早早地上床休息了，所以宋騰什麽時候回來的，她也不清楚。
第二天她下了樓，就見宋騰已經等在那了。他臉色看上去發白，精神也不是特別的好。
“封景，我們馬上轉去德國，那裏或許有治療的辦法。”
她看向他，然後笑笑：“你去見的那個專家，說了覆原的可能性很小是嗎？”
宋騰.......
他沈默了片刻，然後繼續說道：“別放棄希望封景，就算沒辦法痊愈，我們也要想辦法，不讓狀況在惡化下去。”
“我去。”她言簡意賅的說著，又問了他一聲：“現在就出發嗎？”
“明天吧。”
封景點頭，然後繼續道：“我想回學校看看。”
“我陪你。”
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封景背著背包，踏上了那所學校。
學校裏充斥著藝術氣息，時常能看到有人架著畫架寫生，那也是封景以前最喜歡的事。
她找了個小坡坐著，宋騰陪她一起。
“爸爸以前很少來這裏看我，因為他很忙。”
“我雖然很喜歡這裏，但是沒有家人陪著還是會覺得很寂寞。每次看到同學回家，我就很羨慕。”
宋騰知道她這是想念親人了，可他問不出口。
“宋騰，如果我們不認識就好了。你那麽厲害，為什麽一定要通過我來報覆我的父親呢，你應該能找到更多的辦法。”
沒有什麽，是比自己的愛人害死自己的父親，更悲慘的事了。
她的語氣很平淡，一點情緒都沒摻和進去。但宋騰覺得，心臟痛得要炸開。
他何嘗不後悔。
“你報覆他我能理解，但我不能原諒自己，是我引狼入室害死了我爸爸。”
“對不起。”
封景笑笑：“對不起已經說得夠多了。”
“宋騰，等這次過後，我們就各走各的路吧。我們不要劍拔弩張，也不要互相折磨。”
宋騰遲疑了一下，出聲道：“你開心就好。”
離開了那座浪漫之都，封景和宋騰前往德國，到了那裏的首都柏林
柏林大教堂是新文藝覆興時候的建築，氣勢恢宏壯觀。封景忍不住在自己的寫生本上寫寫畫畫了。
“抓緊時間看病要緊。”
“你真是個沒有浪漫氣息的人。”封景斜著眼，諷刺了他一句。
宋騰被噎了一噎，然後無可奈何地出聲：“我現在關心的只有你的眼睛。”
他們去了這裏比較有名的慕尼黑馬克西米利安大學綜合醫院，陪封景看病的時候，宋騰看上去比她更緊張。
檢查的結果，和在國內差不多，她已經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間。視網膜病變比較厲害，現在的方法就是通過藥物和手術治療，延緩視力的衰退。
封景傾向的是藥物治療，她對手術十分排斥。她害怕躺在手術臺上的感覺。
記憶裏，那昏暗的燈光，有些泛黃的被單。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怔怔的睜著眼睛，感受到身體裏的血液流失殆盡。
等清醒過來了，世界變成黑白，黯淡無光。
宋騰和醫生都說，手術的恢覆狀況會比較好，能根治的比較徹底，但封景十分排斥。
或許這次從手術臺上下來了，她的世界就真的變成黑色了。想起那幾天短暫的失明，封景害怕極了。
手術之前，要先做個全身檢查。宋騰看她沒有精神的模樣，就出聲安慰：“醫生說，手術的風險並不高。”
“嗯。”
“還有些時間，我們四處去轉轉吧。”
他們去了國會大廈，因為封景想去高的地方。
每十五分鐘集體進場。現在是旅游的旺季，所以這裏的人很多。宋騰怕封景被人群給擠丟了，所以手一直拽著她的袖子。
“跟緊我，不要亂走。”
“哦。”
他們進去後，宋騰拉著她到了一個不錯的角度。從這裏，能俯瞰德國的全景。
很漂亮，德國的普魯士風格建築，和她讀書的地方有些不同。但也很有藝術氣息。
這裏，有許多的畫廊和博物館，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 。
“待會，我想去畫廊。”她的稿子還有幾幅沒有完成，這兩天腦子裏有些亂，封景想去找找靈感。
“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先回去。”
“你的眼睛需要休息。”宋騰十分擔心，他知道她仍然在畫稿，但是每每阻止，她都會執拗地跟他唱反調。
“宋騰，對於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瞎的人來說，她最想做的，不是休息，而是把沒有看過的事物看一遍。”
“你沒辦法理解。”
☆、第 53 章 創傷 V後第三章
他們去的博物館裏, 展示的中世紀的服飾和畫作。封景很喜歡那個時期的東西, 所以看得很入迷。
唐朝是個包容性很強的朝代，所以有些地方能共通。封景心裏有了靈感, 她手在自己的手掌上寫寫畫畫，借此把靈感記在心裏。
她的這些小動作宋騰早就見慣不慣了，但看她那麽專心，宋騰還是擔心她眼睛的狀況。
“凡事適可而止，你自己也要註意。”
“我知道。”
話雖然那麽說, 但是封景怎麽都看不夠。她去了好幾家博物館。古典主義，現代主義，她的眼睛像是不知道疲倦，一家一家的看。宋騰跟在她後頭，一直出言提醒，但她置若罔聞。
等回到住所，她才覺得累了，坐在椅子上開始揉眼睛。哈欠也一連打了好幾個。
宋騰給她倒了水, 然後把藥遞到她面前，有些嗔怪地說道：“你太亂來了。”
“可我今天好高興，好久都沒有這樣開心了。”
封景伸了個懶腰，愜意地靠在椅背上。
“你就是這樣，一直不好好愛惜身體，所以才會惡化的那麽厲害的。”宋騰觸到了那個心結，臉色變得不是很好看。
“當初眼睛剛出問題的時候，為什麽不好好治療？”如果早些年她能治療, 如果他當時在她身邊的話......他閉起眼睛，他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如果當初他能采取一些措施，或許現在情況不會變得那麽糟糕。
與其是怪她，宋騰更怪自己。
封景臉上的倦色淡了下去，她看向他，面容變得平靜，卻讓宋騰周身蒙上了寒意。
她看了他半響，幽幽地出聲道：“你知道我的身體是怎麽垮的嗎？”
他不說話，封景笑了起來。她笑的很用力，眼淚都下來了，這讓宋騰越來越恐懼。
他隱隱覺得，事情是跟他有關的。
封景用指腹將眼淚擦幹，等情緒穩定後，她開口道：“宋騰，我們以前有過一個孩子。”
宋騰覺得有雙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喘著粗氣，倒退了好幾步，然後跌坐在她對面的那把椅子上。
“在你實施行動的前幾周我發現的，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一直沒說。”
“那天我去做了產檢，醫生說我身體很健康，如果寶寶生下來，應該會很強壯。”回憶起來那天的事情，封景的情緒有些失控。
結果我回家的時候，才發現爸爸出事了。那時候我還不相信你會這麽做，就跑到你那裏去找你。
我先看到的是沈穎，她的樣子也變了，看著我，眼神裏都是挑釁。
“封景，你是我和宋騰的仇人。識相的話，你走的遠一點，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不過最讓我崩潰的不是她的話，是你。”
“你說，恨不得我們全家都死絕了。”
“我那次被你殺死了一半。後來我倒在雪地裏，孩子沒有的時候，我的另一半也被殺死了。”
宋騰手顫抖著捂上自己的頭，封景望著他的樣子，心裏並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快樂。
“事情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我也不想翻舊賬了。”
“就像前面說的，一了百了吧。”
宋騰捂著額頭，哀嚎了一聲後，開始慟哭。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封景沒有再說諷刺的話。良久，封景才嘆了口氣，她望向窗外，覺得有一種宿命感。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宋騰的負罪感萌生到了頂點。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開始失眠，只能把所有的藥拿出來，往嘴裏塞。
只是他那天用的藥太多了，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封景看他一直沒出來，敲了幾次門都沒反應，她開始慌了。推門進去，就看到宋騰仰躺在床上，嘴巴附近有白沫。
“宋騰，宋騰!”封景心慌了，推了好幾次他都沒反應，只能叫救護車。
好在發現的比較及時，他洗了胃就沒事了。看著在病床上昏睡的她，封景苦笑。
這角色真的是顛倒了，到底誰才是病人？
不過這次切實的看到了，她才知道梁醫生所言非虛。雖然在她面前，他看上去一直都很正常，做事也井井有條。
但是背對著她，他無法發洩的情緒就像是一顆□□，隨時會把他炸的粉身碎骨。
梁醫生說，他是幼年是遭受的創傷太多了，所以現在控制情緒的能力才那麽差。封景有些同情他了，她比他好的地方，就是父親給了她完完全全的愛，所以雖然家破人亡了，但至少還有一絲樂觀，能撐著她過下去。
後來，還有了由由……
過了好一會，宋騰悠悠地轉醒了，等清醒後，看到坐在床邊的封景，他十分詫異。
封景知道他不記得了，就出聲提醒。
“昨天你藥吃多了，藥物中毒，所以送到這裏來洗胃。”
宋騰眼裏有了波動。
“你送我來的？”
“我叫了救護車。”封景嘆息，然後望向他：“你多大的人了，一點分寸都沒有嗎？你差點就沒命了知不知道？”
其實，沒命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如果他現在出事了，她又怎麽辦？她這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人，以後不知道要怎麽亂來。
那個付紹江也不是靠譜的人。
“我以後會註意的。”宋騰暗下了決心，以後不管多難受，他都不能在亂吃藥了。
他手撐著坐起來，一股無力感襲來。
他閉了閉眼，然後說：“待會我陪你去檢查。”
“你這樣子，還是不要逞強了。”
“沒事，可以的。”他靠在床背上，神色倦倦的，但模樣卻很溫柔。
“我自己能去。”封景執拗地說。
“你會去嗎？你那麽怕手術。”他像是能看透她的心，定定的想著她，讓她心慌意亂。
“那也是我的事，你現在別操心我。”她逃避似的背過身去倒水，宋騰嘆息。
該怎麽抹平她內心的創傷？
☆、第 54 章 交待
宋騰仍舊堅持固執。封景半推半就地, 還是去做了一個全身檢查。檢查結果, 她眼部的情況不是特別好，目前還不宜做手術。
封景回去後, 就回到自己房間裏一言不發，宋騰目送著，臉色也是不大好看。
他身體還沒有恢覆，咳了幾咳後，給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後就坐到沙發那去休息。他望著封景的房門，不知道該怎樣去解決。
他理想狀態是，封景動完手術能一切恢覆。然後，一切又回到原點。她不願意見他，他就離得遠一點，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就可以。
封景本就不願意做手術，可當檢查的結果，是無法手術, 她還是有些受挫感了。好像原本情況很糟糕，但至少她還有退路，但現在的問題是她連退路也沒有了。
或許真的是註定，她不應該再強求。如今能做的，就是借著這最後的光明，將外面美麗的風景看一看。
她在房間裏趴在床上發呆。門外有些動靜，乒乒乓乓的，外面的宋騰好像在忙乎什麽。
到了晚上, 她推開門出去，就看到宋騰在煮東西。他手有些抖，動作也很不利索。
“你身體還沒有好，少動動吧。”
說著封景就把他手上的菜刀接過，利索地切起菜來。宋騰定定地看著她，深怕她會切了手。但預想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她很快就把菜給切好了，而且大小均衡。
以前，她是連菜刀都舉不動的。
“要煮蘿蔔排骨湯是嗎？”封景從善如流地將排骨洗凈，然後放到鍋子裏。煮了一會後，她將鍋蓋蓋上，準備燜一會。
她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食材，大致知道今天能吃什麽了。她沖著他擺擺手，開口道：“你去歇著吧，接下來交給我。”
宋騰自覺地閃到一邊，就見她忙碌起來。她撩起袖子，將西紅柿洗凈後，用刀切成小塊。她打了個雞蛋到碗裏，用打蛋器打勻。鍋子點上火預熱後，她在上面倒上了油。
封景熟練的翻炒，鍋子裏的顏色變得鮮艷起來。
“你......眼睛不好，不用太勉強了。”
封景微微一笑：“這些年天天做，我閉著眼睛都能弄。”
“不然怎麽把由由拉扯大？”封景出聲反問，她斜睨了宋騰一眼，臉上的表情捉摸不透。宋騰心裏戚戚焉，尷尬地將臉撇到一邊，不再多言。
最後再拌了個沙拉，兩人面對面地吃了起來。宋騰邊吃，邊擡頭看封景。她神色很鎮靜，看不出低落。
想著她這是強裝，宋騰思忖了片刻後，出聲安慰：“檢查結果是暫時的，現在身體不適合，不代表一直不可以，我們現在好好調養，說不定.....”
“宋騰！”封景出聲打斷了他：“手術的事就這樣吧，我已經不在意了。”
“封景？”
“我其實原來就害怕做手術，害怕手術失敗，就什麽都看不到了。”封景想起了在那個黑診所裏的手術，內心悲涼。
她自嘲地笑笑，然後繼續道：“就是那次的手術，我睜開眼睛後就什麽顏色都看不到了。我可不想再重新經歷一次。”
宋騰很害怕她提到那個話題，她一提到，他覺得頭皮發麻。
他抓了抓頭，然後拿起旁邊的杯子，將涼水一飲而盡。
封景涼涼地問道：“不吃藥？”
宋騰只是笑：“我可不想再被送出去洗胃。”
話雖那麽說，但他頭看上去疼的厲害，連青筋都爆出來了，額角那全是汗。
“你......在強撐？”
宋騰搖搖頭：“也不完全是，這些年要吃的多了，開始有抗性了，效果越來越不明顯。”
他繼續道：“所以我也在考慮，要不要把藥給戒了。”
“你倒是挺有毅力的。”封景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然後低下頭扒飯。宋騰微笑：“好久沒聽到你誇我了，真高興。”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希望你也能有毅力，不要再放棄希望。”
“在能進行手術前，你想去哪裏看，我陪你去。趁著這段時間，你好好放松，把身體養好。”
“你真啰嗦。”她逃避地低下頭喝水，宋騰了解他的脾氣，此時多說，反倒會激起她的反感。有些事，還是要她慢慢消化比較好。
不吃飯的時候，兩個人就沒什麽接觸了。封景也不願意聽他的說教，也不想和他回憶什麽往事。
她待在房間裏，想了想，給付紹江打了個電話。
“封景，你那還玩得高興嗎？”
“當然。”
“張導說這次的設計很棒，真有你的。”封景聽了微微笑著，她也沒白費功夫。
“趙琦現在的發展勢頭怎麽樣？我現在也不方便查她的消息。”
“挺好的，要是這部劇能成功，我們自己的工作室就能建起來了。”
她聽了很開心。想了想，她又說：“你自己也要註意，不要太急躁，要穩紮穩打。”
“我知道啦，你在國外玩得開心點，別一直操心我這邊，我都會搞定的。”付紹江底氣十足，他剛又簽了幾個廣告合同，最近公司進賬非常可觀，連他家老爺子都來過問他的情況了。
“你別自大，對了，你家裏人那邊沒找由由的麻煩吧？”
付紹江不以為意：“他們哪敢，怎麽著也是我爸的大孫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那也得你爸把由由當回事啊！封景嘆息，付紹江自己也是在外面當了好幾年私生子，後來因為他爸的大兒子車禍去世來了，他才被接回付家。
可見，付紹江的爸爸，對血緣這事並不是很看重。他要看的，還是對自己是否有利。
“付紹江，你得加油。以後......你變得厲害了，能在你爸面前說上話了，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你給我慎重著點。”
“怎麽了，已經想著要給我兒子找後媽了？”
封景嗤笑：“誰要是找了你，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玩笑歸玩笑，她還是正經地對他說：“找一個靠譜點的人，能幫得上你，也能對由由好的女人。”她不強求對方把由由當做親生的，但至少也要做到友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眼睛能撐多久，照如今的形式，她的前景黯淡。
以後，應該是無法一直照顧由由的。
“你說話怪怪的，怎麽聽著像是交代那什麽事似的。”
“為你好不行嗎？”她呼了一口氣，其實......也差不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先生加油，靠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
☆、第 55 章 短暫的離別
封景坐在書桌前, 桌子上的圖稿已經有了幾張。剛剛和由由通了電話, 小朋友真的是越來越可愛了，聲音甜甜地喊她媽媽, 還說想她了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付紹江的影響是巨大的，有了父親的由由，的確是開朗了不少。會撒嬌，會纏人，就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 只是，如果以後沒有一個好媽媽陪在身邊，小朋友又會怎樣呢？
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人耐心地一點點教他。封景只怕，她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她手撫上畫稿，她因為分辨不出顏色，所以上色極為困難。只能根據記憶裏的色彩模樣，一點點的構建。但是, 大概是在黑白的世界裏待的太久了，以前那些浸在骨子裏的東西，好像正一點點消磨殆盡。
宋騰給她送牛奶的時候，看她手按著太陽穴的模樣，臉色又糾結起來了。
“歇歇吧，你用眼睛的時間太久了。”他是真的怕她用眼疲勞。
封景一笑：“二十分鐘還多啊！”這些天因為宋騰的羅嗦，所以她趕稿子的速度越來越慢。原來一天能完成的量，她折騰了將近四五天。好在張導那裏不急, 要不她還真不知怎麽辦了。
宋騰看了一眼她的稿子，瞳孔微縮。他當然知道她的才氣，以前他們初初相識，封景躲在一個角落裏偷畫他，被他當場抓住。
她畫得很簡易，但寥寥幾筆就把人的神態完全抓住了。她那時候，還自命不凡地誇下海口，她將來是要在畫史留名的，還讓他把畫好好留著，以後是能值大價錢的。
的確是很有才氣，她當年進修的是西方的美術史。但是她在畫中式的服裝，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看到她手邊，那一疊厚厚的文獻資料，宋騰就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工夫了。沈穎以前一直說封景命好，有她爸爸給她提供的好資源。每每這時，宋騰都會打斷她，告訴她她能這樣的成績，也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
盡管那時候對封景的情感很覆雜，但是他還是能客觀地陳述事實的。
她並不是個只會靠家庭背景的草包。
封景見他不說話，只管盯著她的畫看。她眼睛一轉，嗤笑道：“宋總，差點忘了咱們還是競爭對手呢。”
“我又不會剽竊。”頓了頓，他繼續道：“我們公司的新藝人，不會摻和你們那個項目的。”
封景挑眉：“張導的大作，人人都擠破了頭塞人進去，你們不加入？”
宋騰點頭：“我們現在的項目是中外合資的，和你們的類型不沖撞，你盡管放心。”
封景想到了他上次帶去的那個藝人。和齊颯不一樣，那個小姑娘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很有韌勁，的確是適合大制作的。
封景想起付紹江那次誇下的海口。如果這次他家趙琦能把宋騰家的藝人擠下去當女一，他要開香檳慶祝。
只是看目前的狀況，宋騰壓根沒有想跟他競爭的意思，人家已經把目光放到別處去了。
封景覺得，還是不把這事告訴付紹江比較好。免得他不淡定，又生出別的想法。付紹江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夠定心。
宋騰看她一臉深思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你還真是為那個付紹江打算，樣樣都替他想好了。”
封景笑：“他可是由由的爸爸。”她的意思是不幫他還能幫誰。
“他一個男人，如果要靠個女人出謀劃策，才能讓事業站穩腳跟，那這個人也靠住。”
“靠女人達到目的，他又不是第一個。”
“對嗎，宋總？”封景反問。
宋騰被她的話噎了一噎，兩人間的氣氛瞬間又降到了冰點。封景挺想虛與委蛇下去的，她現在是個病患，宋騰忙前忙後的，也為她做了很多。她其實蠻想把他當成一個普通朋友的，但是不知不覺的，帶刺的話就說出口了。
“牛奶......趁熱喝。”放下杯子，宋騰無所適從地摸了摸鼻子，就擡腳走出了房間。封景楞在原地，頭腦一片空白。
她也不知道這種溺水的感覺是怎麽來的，總之她現在覺得很糟糕。
其實，當一起來旅游的同伴不是挺好的？一道做做菜，吹吹牛。她何必在這時候，給自己找不痛快呢？那些陳年爛谷子的破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放下？她一個快瞎了的人，怎麽還是沒學著讓胸懷變大？
另一邊的宋騰情況也好不到哪邊去。他覺得胸口憋得難受，他解開看衣服扣子，然後癱倒在自己房間裏的沙發上。
手機這時候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他接通。
“餵，叔叔。”
“那個......宋騰，小穎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了。”梁川語氣凝重。
宋騰一下子坐起來，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怎麽會？”
“身體的器官都衰竭了，她待在療養院的日子，怕是一直自暴自棄，身體已經垮了。”
宋騰心裏五味雜陳。
沈穎陪著他度過了人生裏最黑暗的時刻。雖然，她做了很多偏激的事情，但宋騰還是會站在她的立場上思考問題。
她並不是個正常人，就如他當初一樣，毀了自己的愛情來報覆仇敵。兩個人，都因為那段灰暗的歲月，失去了愛的能力。
從大樓一躍而下的沈穎爸爸，還有夜夜哀啼的沈穎媽媽。
他對她還是有愧意的。
他沒有照顧好她......雖然他不能給她她真正想要的，但在人生的最後一程，他還是要去送她一程。
“我知道了叔叔，我馬上回來。”
“封景那邊？”
“我會處理的。”
封景晚上的時候從自己房間裏走出來，她在考慮待會要怎麽和宋騰相處。是服軟呢，還是幹脆陰幹他好。但她沒想到的事，宋騰竟然在收拾行李。
她上前，詫異地問：“你要走？”
“嗯。”宋騰神情凝重，沒有多言。
不知道是不會驚詫他不按常理出牌，封景此刻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這是……要把她一個人丟在這了？
她覺得心裏堵的厲害，這個男人還真是挺沒品的，她說了句重話就把她扔下了，那當初幹嘛死乞白賴的跟來？
哼，走了才好，她反倒清凈。
下一刻，宋騰丟下了一顆重磅□□。
“沈穎要死了！”
☆、第 56 章 牽掛
封景聽到沈穎快不行了的消息, 心裏五味雜陳。她並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快樂, 也沒有幸災樂禍。相反，還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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